瑾宴伸手摸了摸炕,冰凉刺骨。他来到灶台前,往锅里添了几瓢水烧起了炕。
林括提着布袋在院里左右看了看,不禁疑惑,“哎,瑾宴哥呢?”他把兔子放在地上,转身进了堂屋。
“瑾宴哥,你……”林括震惊的看着坐在自家灶台前烧火的瑾宴。
“林括,你姐姐现在受不得凉,来,你来烧炕,我得回家一趟。”
“哦,”林括点了点头。
瑾宴提着袋子回到了家,把袋子塞给瑾莲就进了西屋。
瑾莲打开袋子,四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映入眼帘,她微微一笑冲着草儿一招手。
草儿低头往袋子里一瞅:“呀!小兔子哎。”
姐妹俩提着袋子往放兔子的笼子走去。
瑾宴从柜里把上次装水的皮囊找出来,又去堂屋拿了些生姜和糖。
本来还想再拿一些大枣。可他从来没在家里见过,想来家里也没有。
找了块布随意一包,跑出了门。
蔡二娘冲着炕沿边锈手绢的瑾薇道:“你弟刚回来,这风风火火又去哪儿了?”
“娘,他都多大了。”瑾薇连头都没抬一下。
瑾宴一路小跑的跑到了林幽家,正好林括把锅里的水烧开了。他拿起瓢把一半热水盛到边上的陶盆里。
往剩下的热水放上几块糖和几片姜。
林括目瞪口呆看着他一顿操作。
“林括,再加把火,”
“哦,”林括急忙抓了一把秸秆往火膛里塞去。
一股微辣的姜味飘来,瑾宴看了眼锅里沸腾的水:“好了,不用再烧了。”
林括把火往膛里推了推,站起身来。
瑾宴摸了摸陶盆里的水,拿起瓢把热水灌到了皮囊里。当灌到七分满的时候停了手。
“林括,把这个放到你姐姐腹部上,等你姐姐醒了,立马把锅里的姜糖水给她喝一碗,我走了。”瑾宴转身出了林幽家。
林括眨了眨眼,瑾宴哥怎么和先生提到过的江湖侠士似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林幽模模糊糊间,感到冰凉的腹部被人放上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她猛的睁开了双眼。
“阿姐,你醒了,你等着……”林括跳下炕。
林幽疑惑的摸了摸手里的皮囊,这个皮囊好眼熟,可又不是家里的东西。
“阿姐,来把糖水喝了。”
林幽疑惑道:“括儿这糖哪里来的?”自己家是个什么情况,林幽心里比谁清楚,糖这种奢侈品,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阿姐,你先喝,喝完我就说。”
林幽抬眼看着林括眉清目秀的轮廓,她不相信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是偷鸡摸狗之辈。
她接过糖水慢慢的喝了起来,微辣又带着甜甜的花香味,好喝极了。刚才还冰冷的全身渐渐温暖了起来。
她把空碗放在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括。
林括无奈道:“好,我说,糖是瑾宴哥拿过来的,他过来送公兔子。问起了你,我说你不舒服,我去抓小兔子的功夫。
估计他来屋里看到你难受的样子,坐在灶前烧起了炕。我抓完兔子出来找不到他,一进屋他正在烧炕。
还吓了我一跳。看我进来了他让我烧炕,自己又急忙跑回家拿了糖姜和皮囊。亲手给你熬了姜糖水,嘱咐我你一醒,立马热乎乎的端给你喝。”
林幽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括,背着他躺了下来,抓起皮囊放在了腹部上。
林括不禁疑惑,阿姐怎么没什么表现呢?要是瑾宴哥这么对我,我都要感动的痛哭流泪了。
他悄悄伸长脖子瞅了瞅林幽,林幽闭着眼睛双手抱着皮囊。林括慢慢的缩回了脖子,突然,他看着了林幽红彤彤的耳朵。
他贼嘻嘻的笑了笑拿着空碗下了炕。
西墙边笼子里的两只兔子久别重逢,高兴的蹦来蹦去。
瑾宴慢悠悠的走着,抬眼望去,村边不远处一大片黄色的谷田随风摇摆。
时间如水,一转眼丰收的日子到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蔡二娘就把姐妹几个喊了起来。
吃过早饭,瑾宴姐弟五个拿着镰刀带着陶罐,往谷田走去。
草儿好像一只永不停歇的小鸟,“嘟嘟嘟”的吹着瓷勺。
来到地头上,瑾莲把放水的陶罐放在树荫下。
瑾薇率先弯下腰割着两垄谷子走了,瑾莲紧随其后,然后是瑾蔓。姐姐们在前面割谷子,草儿跟在后面,边玩边捡掉落的谷穗头。
瑾宴学着姐姐们的手法,一下下的割着谷子。等他一抬头,姐姐们都割到半当地了,就剩他还在地头上和谷子周旋,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弯下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断了一样,疼的他实在受不了了,站直了腰。姐姐们已经低着头往回割第二趟了,他站在半当地欲哭无泪。
曾经,有一个大言不惭的人说,秋收能有多难。此刻,他被现实按在地上啪啪的打脸,要多响有多响。
瑾宴脸黑如铁的揉了揉腰,低头继续割谷子。
现实把他揍了个鼻青脸肿。他现在总算学灵了,不敢再轻易站起身来。
腰疼的实在不行了,他就往地上坐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割。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太阳越升越高,汗水顺着脸颊汇聚成一条条……然后滴入脚下的土地。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摘下头上的斗笠扇了扇。此刻扇出风都成了热风,还不如不扇,他把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弯下腰继续割。
直到他看见姐姐们回头接他,三个姐姐每人割一段,一会就把他那两垄割完了。
“这儿会天太热了,大家喝点水歇一歇再割吧。”瑾薇边往树荫走边说道。
瑾宴低着头走在最后面,他已经没有脸了。
他现在怎么说也算个男人,割地还得姐姐们接他,他恨不能钻到地上的老鼠洞里。
一只浅灰色的田鼠“滋溜”一声跑进了洞里,仿佛在嘲笑他,别来我的洞,我的洞可不要你这种废物。
瑾宴气的腾的一下冲过去,一脚把老鼠洞踩塌了。
等踩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邪火?
他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好像找到了罪魁祸首般,哼!都是太阳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