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彩彩倒是生出一丝局促来,面露讥讽道:“皇上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女人?是女人便有色衰爱弛的一日,到时候你满脸皱纹,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味道,看那皇上还喜欢么?”
宁清终是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近督彩彩,督彩彩慌了,用手爬着连连后退:“你、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爹是大将军,这吉凤国唯一的大将军!你若是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谁说要杀你?”宁清的声音妩媚,带着酥意。
但正是这样的声音,让督彩彩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你、那你过来要做什么?”
宁清面露委屈,道:“督彩彩,平心而论,本宫得罪过你?”
“没、没有……”督彩彩下意识说出之后便后悔了,心头暗道了一句美色惑人!
宁清立时哭了出来:“没有?那你们为何都欺负本宫?你和你的爹爹都说本宫是妖妃,本宫哪里妖了?是吃你们的肉还是喝你们的血了?本宫也是要做娘亲的人,却是教你们说得那般不堪,只因为皇上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陶妃,便容不得我了么?”
宁清说得梨花带雨,督彩彩却是唇瓣颤抖了几下再没有说出什么“妖妃”一类的话来,反而是在宁清的那最后两句话中想起爹爹的小妾也说过是与爹爹青梅竹马,被娘亲抢了夫君……
此时她倒是对宁清升起一丝同情的意味,加上她这个小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旁人哭,宁清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一哭,将她的思绪哭得纷乱。
“你、你别哭了,我、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莫名的,督彩彩心头竟是泛上一丝内疚。
宁清的唇角勾起一瞬,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督彩彩心烦意乱的,她今日本就是存了让这个贵妃娘娘治她的罪的心思,最好是将她打得半死不活才好,看她的爹爹是继续关心那个小妾,还是关心她!
谁曾想,她的招数刚刚使出了一半,这皇贵妃娘娘便哭成这般模样,让她将之后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在将军府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她爹的小妾哭过,但那哭却是扰得她心烦,而宁清的哭却是不一样,像是极力隐忍之后才泛滥而上的委屈,让她不由得便想起自己的娘亲……
春晓与德喜却是愣在当场,默默咽了口唾沫,向来都听说女人的眼泪是用来对付男人的,主子却是用眼泪对付女人,似乎成效还不错,怎么看都透着万分的诡异。
“喂,你们主子都哭成这样了,你们不管么?”督彩彩轻轻拍着哭晕在自己肩头的宁清,一脸的无奈。
早知道她便不来了,这都什么事儿?
春晓暗自翻了个白眼,上前道:“彩彩姑娘,你自己惹哭的,自己哄,奴婢给您倒茶!”
德喜被督彩彩的目光扫到,即刻垂眸道:“彩彩姑娘,您倒是快些哄,主子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呢,久哭伤身啊!”
宁清的胳膊绕到督彩彩身后冲着春晓与德喜摆了个赞扬的手势,便华丽丽晕了过去。
“快叫太医!”春晓适时喊了出声。
督彩彩慌了,她是存了要与这娘娘作对的心思,但这娘娘莫非是水做的不成?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要、要不,你们再罚我吧?”督彩彩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指甲。
“奴婢可不敢罚您,您可是堂堂一品大将军的独女呢!督将军用性命护得吉凤国百姓平安,娘娘心疼你还来不及,自是舍不得罚你。”春晓的语气中带了酸气。
督彩彩索性趴在担架上,心中难受却是对宁清佩服得紧,宁清此举给了督将军极大的面子,还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众人都指责的位置,端的是高明。
“娘娘最喜欢花圃中的秋菊,彩彩姑娘若是有空,便常常松松土,想必娘娘自是欢喜。”春晓突然道。
说罢淡然瞥了宁清的方向一眼,主子非但装哭,还装晕!
“好好好!我明日便去!”督彩彩的眼睛亮了起来,牵动屁股上的伤口,顿时又呲牙咧嘴。
如今只要贵妃娘娘罚了她,她便也达到目的了,到时候她再派人与爹爹添油加醋一说……
梧桐宫中乱成一团,但传出的言论却是有了两个版本,一个是督彩彩顽劣不堪,对皇贵妃娘娘不敬,将娘娘气晕了过去。另一个则是督彩彩与皇贵妃娘娘相见恨晚,皇贵妃娘娘过于激动,便晕了过去。
依照如今宁清的处境,宫中的人似乎更愿意相信第一个版本,此话传到顾君溪耳中的当下,他便放下朝中那些个纠缠他的大臣们直奔梧桐宫。
宁清笑眯眯坐在贵妃榻上喝甜汤,见顾君溪来了之后莞尔一笑,道:“恭喜皇上得一贤臣。”
顾君溪轻笑:“贤臣还是佞臣,如今还真不好说。”
“朝中大臣们怎么说?”
“有陶太傅在,倒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还没有立你做皇后的事情令他们着急。”顾君溪唇角勾起讥讽。
吉凤国的朝臣,目光都在皇帝的家务事之上,难怪父皇当年折了一半的吉凤国也要做出那个决定……
“立后的事不急,左右你不会立旁人为后。”宁清调笑。
顾君溪诧异:“你倒是突然间想明白了!朕的确是不想。”
哪怕有先皇的遗命,他都不想,他欠宁清一个正妃之位。
宁清的目光渐渐暗淡:“若是皇上不想,那便早日遣散后宫,还她们一个自由。”
“不是朕不想遣散后宫,是朕的朝臣们不允,即便朕一个手指头都未动过他们的女儿,他们也要将这些妃子留在朕的后宫之中,你可知是为何?”顾君溪似是十分疲惫,躺在宁清的膝间。
“野心?官位?”宁清猜测。
“也不全是……”顾君溪长叹:“再等等,再等等朕!”
顾君溪的声音越来越低,宁清低头看的时候,他已然像个孩子一般睡着了。
又隔了五日,宁清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陶可人带着一众宫人直奔梧桐宫,同行的还有规刑掌簿。
规刑是皇太后设立的官位,亦是宫中唯一一个有权利责罚皇后之下妃子们的位子,这次陶可人将此人带来,势必要将一场难以逃脱的罪责压在宁清身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宁清的语气冰冷。
“皇贵妃娘娘,臣接到陶妃娘娘身边的奴婢杨如意举报,说娘娘宫里藏着巫蛊之术,还请娘娘配合臣下!”
规刑掌簿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姑娘,一生都献给了这吉凤国的宫廷,雷厉风行,嫉恶如仇,此时亦是给足了宁清面子,按理说她们查案是不用这般客气的。
“杨如意?”宁清的目光落在陶可人身后的杨菁菁身上。
陶可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找了个傻子垫背。
“若是没有搜到,你应该清楚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宁清的美目流转,让在场的人看呆了好一阵。
杨菁菁咬牙道:“奴婢以这条贱命担保,奴婢亲眼所见,有人将那东西藏到花圃之中,是不是真的,掌簿一查便知!”
“呵呵……”宁清浅笑出声。
掌簿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即刻有人上前将花圃中的秋菊尽数拔去,隔了盏茶工夫,果然从花圃中搜出两个瓷制人偶。
掌簿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来人,将皇贵妃娘娘押到规刑堂!”
“我看你们谁敢?!”春晓急急挡在宁清面前,面色凶厉:“皇贵妃娘娘腹中怀有皇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杨菁菁哼声道:“皇贵妃娘娘的梧桐宫中藏了这巫蛊之物,咒亡天子,即便腹中有皇子……”
“搜出了又如何?搜出了你们就能证明这一定是皇贵妃娘娘做的?如何不能是你陷害的?否则为何旁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春晓厉声打断杨菁菁的话。
“主子,皇上被陶太傅与一众大臣们缠在明德殿,赶不过来!”德喜匆匆进门,面色焦急地凑在宁清耳畔道。
宁清勾唇,既是早有预谋,陶可人定然亦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杨菁菁哼声指着德喜道:“你看德喜,那般焦急,一定是心虚了!”
掌簿抬手止住杨菁菁的话头,宁清再如何,也是统领六宫,凤印在手的一品妃子,哪里容得一个小小的奴婢在此大放厥词。
况且方才春晓说得不错,便是这人偶是在梧桐宫搜出的,也证明不了什么,她们缺少证据。总不能单单凭着一个奴婢的话便让一个正受宠的妃子获罪。
“皇贵妃娘娘,请随臣下走一趟,毕竟是从梧桐宫搜出来的东西,臣下还需细细盘问。”掌簿的语气十分客气。
宁清的纤长的手指抚上额头,道:“本宫凤印在手,这件事应当是本宫处理的,既然掌簿接手了,便在梧桐宫审理吧?”
掌簿愣了片刻点头应允:“娘娘说得是。”
“春晓,这花圃平日由谁打理啊?”宁清慢悠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