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的脸潮红未退,眼里却只有恨意,“说什么?让我也说我喜欢你吗?祁浩,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
同一句喜欢。两人都说反了。
他说喜欢她,他的喜欢只是需要。
她说不喜欢,她的不喜欢只是一句空口无凭。
“不喜欢?不喜欢还能动情?你是不是贱?”他眸子冰冷,俯视着床上死鱼一般的人物。
沈心怡动了气,想要抬脚踢他,却被他一眼看穿。他只那么轻轻一下,就扼住她的咽喉。再紧一分,只要再紧一分她就永远也不用看见他。
“我再贱又怎样,还不是有人对我死心塌地。你呢?就连盛晴雪对你的喜欢,也还在权衡!你以为盛家能接受你一个私生子?你名不正言不顺,空有半副血缘关系,可你母亲都是你亲生父亲他自己害死的......”
“闭嘴!”手中力量陡然加重。
她闭着眼,似乎决然赴死。
一阵冷笑传来,冰凉的手再次抚上她脸颊,“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要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搞垮容家的。”
沈心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没了心思,一下抽身离开。沈心怡仰面躺在床上,想起前一天他还抱着她,与她耳鬓厮磨。那些甜蜜,都是幻象。
原来这才是他要做的。搞垮容家。
祁浩迷迷蒙蒙醒转,下意识去揽床边人,却摸到一手冰凉,他立刻睁了眼。
沈心怡在沙发上蜷着身子,也不知这样睡了多久。
祁浩踢了一脚沙发,“起来,做早饭。”
沈心怡站起身,走到厨房。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凑上前。
“怎么不在床上睡?”他的下巴磕上她肩膀,声音细密如同耳语。
却并非恋人。
沈心怡躲开,问他早饭要吃什么。
祁浩再次拉过她,他盯着她。
沈心怡先移开目光,“祁总,你早饭想吃什么?”
“叫我祁浩。”
“祁浩。”她很听话。
“你在想什么?”他猛地攥她双肩,凝神细看。
眸如墨,眼如钉,似乎要看清她每一个举动背后的目的。
“我在想早饭应该给你做什么。”
“小怡——”
“西红柿鸡蛋面?还跟从前一样?”
许久之前,还是在上学的时候。
那时候是沈南天教她做饭,让她在他出差的时候给他做饭。她会故意把面做的甜了或咸了。
那时候她觉得他讨厌,如今她心甘情愿,却如傀儡。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发现你在搞鬼。”祁浩从没见过她这样安静的一面。好像对面的他不存在了一样。
从前她对他有恐惧,有厌恶尊崇甚至是抵触,各种情绪都有,他看了就像大观园,更觉好玩。
可如今的沈心怡,他在她身上竟然感受不到半分情绪?
沈心怡依旧安静,走到柜子里拿挂面,她忘记了应该先炒鸡蛋和西红柿的。
身后的人已经离开,她这才觉得有喘息空隙。
客厅里阳光正好从角落斜斜照进来,洒上他的侧脸,看上去像柄镜子一样明晃晃。
她把面盛到碗里,与他坐了对面。她默默地吃饭,不多,不少。只是看上去像一个机械,只为了生存而进食的机械,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祁浩找话,“收拾好心情上班没有?”
沈心怡点了下头。
“别在公司流露这副德行。”祁浩越发烦闷,对她这样的反应深觉痛恨。
沈心怡又点头。
祁浩咬着牙,放了筷子,“你最好给我正常点。”
最好。最不好的呢?
沈心怡没有问,只是点头。
周六她又去了常山监狱。沈南天刚出来还没坐下,就在那皱起了眉头,一拿起电话却是指责,“你怎么又来了?心怡你有点事业心,不要没事老是来看我!”
沈心怡笑一笑,“您说的事业心就是帮祁浩做事吗?”
沈南天回,“那是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沈心怡嗓音突然发尖。
她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爆发。以为一切委屈都可以自己隐藏。以为她可以装作过得很好。可是一看到沈南天,她就记得自己的过去,想起了从前那些和谐美好的画面。
从前?有多遥远,偏偏是忘不掉。
沈南天听到她的声音一呆,“你们吵架了?他脾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体谅他。”
“凭什么?”沈心怡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什么。
沈南天叹,“心怡,你至少还有我。而祁浩呢?祁浩他亲爹都想让他死,他在这世界上孤独无依,只有我们。”
沈心怡问,“所以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必须待在他身边是吧?”
“你这傻孩子,他能怎么对你?”
见沈心怡不说话,沈南天又是从中调解,“你比他大,他说话不好听我也是知道的。那孩子......”沈南天只有在提到他时才有笑意,“那孩子身边没有人照顾,我不放心啊。”
“那我呢?”沈心怡紧紧握住话筒,仿佛那是她此刻此生唯一的依靠。
沈南天一时怔神,才意识到,“心怡,你不高兴了?”
沈心怡轻笑,“爸,你从来都叫我多关心别人。你问问你进监狱这么久了,有关心过我一句吗?是不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什么也不用操心的,就是给他祁浩擦屁股的工具人?”
“你怎么这样说话!”沈南天表情严肃。
沈心怡笑着,眼里饱了太多情绪。
沈南天凛声,“你是我女儿,做爸爸的还能不关心你?只是爸爸原本以为你很善良,不会同自己弟弟去计较,没想到......”他看上去很失望。
“弟弟?”沈心怡冷笑,“他祁浩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容临安的儿子!”
沈南天看着玻璃对面的人,不可置信,“心怡,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是容家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是你弟弟!”
沈心怡再也受不了他那样失望的眼神。她一下站起又把长袖掀起。
手臂乌青赫然呈现于人眼前,满目疮痍,匪夷所思。
沈南天觉得有东西在脑袋轰然崩塌,“你......”
*
沈心怡从监狱走出来时,太阳并没有下山。
时间还早,一切都还早。可她已如暮年昏沉老妪,心力皆疲。
她把一切都说了。
一时口舌之快,说出了一切。
一时忍不住,把真相全都泄露。
可说了又如何?
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分担痛苦,并不会让痛苦消失。
沈南天被狱警带回去,有狱友来闲谈,说他女儿可是真孝顺,隔三差五地来看你。不像自己,都在监狱待了一年了还没个人来关心。这出不出去也差不多了。
沈南天被这句话引起注意,“你马上出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