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良久的沉默。
许榕觉得沉闷,她要窒息了,快闷死了。
这沉默比岑寂上手掐住她脖颈还难受。
她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却又刻意压制住这动静,“岑寂。”
许榕轻声喊他。
分明语调和之前一样,岑寂的心却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一下又一下。
难受。
他烦躁得很,五指插进发中,将前额的碎发尽数捋到脑后。
深呼吸。
刻意被拉缓放轻的动作。
“嗯。”
岑寂开了锁,推门下车,“上去吧,程澈他们等好久了。”
接触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许榕逃似的推开车门下车,乖顺地跟在岑寂身后进电梯上楼。
这一路,岑寂没和她说一句话。
许榕既诧异岑寂没冲她撒气,又隐隐担心岑寂是在刻意压着火气,等攒到一定程度,再向她爆发。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岑寂步子跨得大,她不得不一路小跑跟上。
穿过五光十色的走廊,眼前瞬间明亮,是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楼看样子是清吧。
许榕没来过这里。
却不敢多好奇,生怕一个分心,走在前面的岑寂就不见人影了。
她小跑到岑寂身后,想拉他的衣摆,试了三番五次后,到底没生出这个胆子。
她才刚惹了人家。
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算了,大不了她跟紧点就是。
许榕默默收回手,垂在身侧。
她跟得正起劲,前面的岑寂冷不防地停下了步子。
许榕急急刹住脚步,身子往旁边一歪,还没站稳又被岑寂扯了手腕拉他怀里去。
侍者推着餐车走过。
她被紧紧地护在岑寂怀里。
唇瓣贴着他的凸起的喉结,惊吓之余的舔唇,却意外碰到了某人的喉结。
许榕当即就感受到了岑寂的变化,惊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周身低压袭来。
她立马抬手在他喉结处胡乱地擦了一通,强装镇定地解释,“意外,不是,我就……”
“不想跟我谈恋爱,又勾引我。”岑寂打断她的解释,眸光深沉,“你是喜欢这一套啊。”
他嘴角笑意浪荡,“直说好了,我什么不答应你。”
许榕:“?”
这一套是哪一套?
岑寂跟没看出她疑惑似的,径直往旋转楼梯上走,“过来,牵我的手。”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等别人的样子。
许榕轻轻叹了口气,乖顺地追上他的脚步,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
岑寂步子慢了下来。
*
顶楼包厢。
程澈、沈初尧一众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不过岑寂没到,桌上的酒没一个人先开盖的。
气氛刚炒热,包厢的门开了。
岑寂站在门外,垂在身侧的手还被牵着?
众人齐刷刷地向门口处投去好奇的目光,只见岑寂身后站着个姑娘。
身材高挑,一张脸生得又纯又欲,那双狐狸眼会勾人似的,眼眸流转间就能把人魂儿给勾走了。
只是姑娘静静地站在岑寂身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有些冷情。
稀奇。
这实在不叫人不稀奇。
先是稀奇岑寂身边能有姑娘,再是稀奇这姑娘站到了岑寂身边居然没笑。
这但凡换个人,能把脸给笑烂了。
岑寂扫了眼包厢内的情形,唇角微扯,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眼睛不想要了捐给医院做做好事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他牵着许榕进门后,便松了手,随她挑个位置坐下。
包厢里人不少,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三三两两地坐一起,有些男生旁边也不止坐了一个女生。
许榕意外岑寂会带她来他的局,但没什么兴趣融入,随意找了个角落,点开她玩到四千多关的消消乐,继续闯关去了。
“哎,寂哥,这妞儿谁啊?”
沙发上瘫着的一男生问道。
他手里还揽着个姑娘的腰肢,大手不安分地一路往上。
姑娘脸色不好看,却也得忍着赔笑,嗲嗲地喊一声“李哥哥。”
这年头谁不是钱难赚屎难吃,好歹搂着她的还有个人样。
被叫作“李哥哥”的是李不为,也是他们圈里的一个,仗着家里有点关系,狗尾巴要翘上天了,也就见着岑寂能稍微收敛点。
他那句调侃刚落下,就挨了程澈一记龙眼砸过来。
还挺疼。
李不为哎哟一声。
拿起滚落到沙发上的龙眼,叫一旁的姑娘给他剥了壳。
“怎么了这是?”李不为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程澈冷着脸瞪他,“澈哥,这好好的你拉着什么脸哦。”
“少说几句,阿岑难得来。”程澈冷声提醒他。
啪-
清脆又急促的碎玻璃声短暂地响起。
包厢里原本热闹的氛围忽然变得又僵又冷。
众人的目光落在岑寂手上,冷白的指身裹着一层褐色的液体,缓缓地往地上滚落,砸下去。
动静惊动许榕,她也不例外,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岑寂手指蜷曲,握住酒瓶柄,前端磕在大理石桌面上,不规矩的酒瓶瓶身锋利,折着包厢里暖黄色调的灯光,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假象。
他唇角噙着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重复一遍,可以吗?”
上扬的语调,缓而柔的语速,诡异乖顺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也叫人分不出岑寂的此时的情绪。
李不为讪讪地笑了笑,见岑寂步步走近他,莫名觉得脚底生出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说话哆嗦:“问、问问……那那妞——”
冰凉的酒瓶瓶身抵着他的下颚,锋利的碎玻璃片扎进去,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点子。
“啊-”
被李不为搂着的姑娘吓得不轻,惊呼一声,注意到岑寂的眼神后,立马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惊慌。
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扒拉开李不为的手就往旁边躲。
她只是想赚钱,又不是来送人头的啊!
“寂哥,寂哥,我错了,我错了,您手上注意点。”李不为吓得满头大汗,声音直发颤,“我老子就我一个独苗,您手上没个准数,这不是叫我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放心,死不了。”
岑寂手上使劲,细密尖锐的痛感直冲天灵盖。
细细的血丝沿着酒瓶瓶身淌到岑寂手上,血腥味瞬间争先恐后地钻入人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