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这些带着大量物资和军队、来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的华国人的真实来意之后。
那些在南方军团的援助之下，终于脱离了疯狂的婆罗洲幸存者团体们，立刻就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一万吨粮食’的要求，只是一个开胃小菜而已。
尽管南方军团这边，还没有立刻接受他们的条件。
只说回去‘考虑考虑’、‘研究研究’。
...以华国的文化来说，‘考虑考虑’，无疑就是非常委婉的拒绝态度了。
就跟面试之后，面试官让人回去‘等通知’一样。
不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但态度同样明确。
但猴子们并不清楚这些。
他们可没有华夏式的弯弯绕绕。
满以为，对方真的是在考虑，什么时候、以什么手段，向他们交付这批‘诚意’。
于是，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婆罗洲幸存者之中，那些个团体的领头人们，都兴奋地聚在了一起，开始私下串联。
就像是竞赛一般，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疯狂要求。
而这些要求，都在他们浑然不觉的时候，
被军团之中的超能力者和职业者、在悄无声息地刺探之后、统统摆上了将军们的案头：
——要求后续的物资供应，包括足够供养一百万人的食物和其他日用品，每月付；
——要求拨付足够的武器，包括足够武装至少三十万人的轻步兵装备，还指定必须配上一部分和南方军团同款的动力装甲；
——要求基因药剂...
这个倒是没要求。
主要是即使那些最圣母的医护人员们，也没疯到连这其中的奥秘也告诉他们。
但这段时间里，
婆罗洲幸存者们，还是明里暗里打探了许多次，关于‘华国人的超凡能力’的消息了。
眼下是没提，但光看他们这边的那股兴奋劲儿...
都快把‘未来无偿帮助婆罗洲人民成立正式政体，并在之后给予长期免息贷款和其他工业援助’的条款都给列上去了。
再把基因药剂这一茬也添上去，只能说是时间问题。
...对这一桩桩列在报告上的、印尼幸存者们脱口而出的要价。
苏文表示无法评价。
真的是男默女泪了。
只能说，纯粹都是华国那边先期的大批无私援助、还有后期的怀柔态度，给猴子们硬生生惯出来的。
以至于惯到...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眼下其实是在后启示录世界来着？
..
“所以说，血肉生物终究是有很大局限性的，
他们没法做到全天候、长期性地保持绝对理智状态。
总是会受外界因素影响，而轻易地改变自己的主意；
也很容易因各种各样的看法，草率地动摇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这一点，是非常不利于文明发展的：
激情固然会让文明存在突然变异、以及出现跳跃式发展的可能性，
但更多时候，只会让他们在大量的错误决策之中，诞生得很快、消亡得更快...”
镇海趁机推销起她的飞升理论来。
苏文翻了个白眼。
只当做没听见。
顺口转移回刚刚的话题上：
“这要是平日里的正常来往啥的，也就算了，
谁爱怀柔、谁喜欢当圣母，那关我屁事。
但...
眼下这可是涉及太空电梯、涉及文明未来发展的事务，
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还疏漏得如此严重...”
他想了想，实在没法继续往下说了。
再说一句，那都只能狠狠地拷打了。
暂且给军方留点面子算了...
..
军方现在也难。
事情发展成眼下这种屌情况，他们也不想的。
苏文这边拿到报告，随便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明显问题。
他们那边即使是身在局中、仔细想一想，未必也看不出来。
但是...
镇海小姐说的其实很对。
人要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理智、抛弃任何激情因素的影响，那也就不是人了。
‘血肉之躯’、‘肉体凡胎’、‘神思混杂’...
作为区别于机械智慧、元素生命、信息生物之类具备‘不朽者’特性的‘凡俗种族’。
人类的激情，赋予了他们强大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让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具备超乎想象的潜能，同时也让他们能够以信念为武器、以精神为甲胄，爆发出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力量。
但相对应的，就必须承受‘在任何时候都无法拥有绝对纯粹的理智’的这一代价。
即使再怎么思维卓越的天才式人物，一样有浑浑噩噩的时间段。
相比之下，南方军团、乃至如今军方高层的不少决策层大佬，虽然的确具备各种各样的过人才能，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可也终究没有才到足以青史留名的地步。
更不用说，即使是足以青史留名的、数遍整个人类文明史，都凤毛麟角的那种封神级人物。
他们一生之中，犯下过的低级错误，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
对于如今失控的婆罗洲局势，军方的态度其实和苏文差不多。
说没后悔、没懊恼啥的，肯定是不可能。
出了差错，谁都会‘要是早知道’的么。
但事到如今，再去后悔、再去追究责任打马后炮，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是想办法去补救。
然而...
想补救，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还是那句话，激情行为，很多时候都是非常可怕的。
可怕就可怕在，它一旦发生，很容易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一个两个精神不稳定的家伙，危险性不大，可若是所有人都开始上头了呢？
眼下就是如此。
因为南方军团的赈济举动，整个中婆罗洲聚集地里的上百万幸存者，完全是集体上头了。
——体验过因饥饿、瘟疫、灾祸而慢慢腐烂、只能等待死亡的感觉之后，是没有人还能保持理智的。
死神就在自己身后、呼吸相闻的时候，指望这些人能迅速恢复理智，那不是开玩笑么？
南方军团这边，觉得给一批适量的物资、使他们脱离了互相人吃人的局面之后，就能靠人类在文明社会之中锻炼出来的守序本能，来快速恢复秩序。
但事实却完全出乎他们所料。
得到一批物资之后的幸存者们，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被彻底唤醒了贪婪的欲望：
每人每天几个罐头、几块压缩饼干，够顶什么用的？
是能吃一天两天的，可将来呢？
不一口气多从这些好说话、人傻钱多的华国人手里多诓一大批货出来，将来等着重新忍饥挨饿？
...所以，苏文在看到报告的时候，才会那么失望：
这些家伙，完全是在他的帮助下好日子过太久了，一下子忘了这种时候的末世幸存者，都是个什么屌德性了。
南方军团那点圣母情结，完全属于一厢情愿。
幸存者们才不会听他们的了。
用专业一点的话语来形容，这应该算是从一种极端情况下骤然脱离之后、同样骤然爆发的报复性代偿心理。
来得快，但来得极其猛烈。
就好比那些在沙漠中渴了好几天的人，突然得到干净且充裕的水源，
他所做的绝对不会是，按贝爷德爷反复提过的‘荒野求生小常识’那样，一捧一捧地慢慢啜饮，以防损害身体。
而会是，直接兜头盖脸地大口灌——然后就得灌出问题来了。
...的确，有人能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保持冷静。
可具备这种能力的人，素质必然极其超群。
最起码也是在某些高素质要求的岗位上，接受过情绪控制方面的专业训练的。
这样的人，在一个上百万数量的群体里，能有多少？
即使能有那么千把万把个，当整个大群体开始骚动起来的时候，他们同样是没法做什么的。
也就只有被裹挟的份儿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缺乏足够的、能够在‘造成影响相对适当’的前提下解决问题的手段，”
苏文对这件事，是比较关注的，
毕竟，这还涉及到蓝星一号港的太空电梯建设进度。
虽然说，月球上已经有一座星门了，理论上来说不需要蓝星的补给。
但是...
有备无患么。
多一条线，总归是好的。
万一就用上了呢？
“怀柔的话，且不说能答应这种级别的狮子大开口，那得有多脑残。
光是凭军方的运力，那就不可能供应得了这么恐怖的运输任务。”
“而若是不打算答应他们的要求、不打算怀柔...
那怎么说也是一百万个活口。
杀也杀不得，关也关不住，你还没有足够的人手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