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浩荡无垠扭曲虚空’吗？”白小石轻道。
他此行出发前，曾经向黄沫咨询过有关虚空的信息。由此得知，所谓的虚空并非像简单地如他想像的那样是诸多星球漂浮于真空之海当中。
世人将虚空分作了三层。
其一为‘天穹之外天上天’，是虚空与现世的交界。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他们现在所处的虚空侵蚀之地，便是在这一层。
之前在听到纳兰轻羽介绍虚空侵蚀之地的时候，他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过后才想明白了，这虚空侵蚀之地应当是西洋那边的叫法，神州这边将之称作‘秘境’、‘福地’、‘洞天’。
虽然这四者之间有不小的差别，但本质上都是依附于现世存在的小型空间。
其二为‘浩荡无垠扭曲虚空’，这里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虚空，与他前世的太空类似，也是诸多虚空生物、扭曲之灵、弱等邪神生存、游荡的所在。
而听黄沫的语气，这‘浩荡无垠扭曲虚空’似乎还有别的分层，如‘晦暗之所’、‘混沌之海’等地方。不过在这一点上，黄沫也是语焉不详，白小石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其三为‘群星闪耀神之座’，那是能被冠以真神之名的伟大存在神国所在，‘天父’、‘万物之母’、‘妖神’皆在此处。
当然，神之座并不单纯地是指一个地方，而是被真神力量转化，生生从虚空之中分割、升纬出来的一块。分散‘浩荡无垠扭曲虚空’之中，各自的距离一般都是超出了人类认知与想象外的遥远。
要不然，让那些真神整日聚在一起还不得掐起来。
通过那漫长的隧道之后，众人仿佛横穿了地底，来到了世界的另一边。
视野骤然开阔。
在他们头顶，是一个半球形状，上有无数闪耀着白金色光辉的巨大仪轨倒扣于大地之上，生生将前方的天穹与虚空阻隔。
那是外界天穹裂缝中，所显露出来的巨型仪轨的本貌。
系统的提示也传来。
【收集到特殊仪轨信息……】
【确认为‘圣光大弥撒’部分‘封印之阵’……】
诸多提示弹出，系统收集仪轨信息的速度几乎快到了一个几乎疯狂的程度。
但白小石却无心去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仪轨之外，那一片晦暗，深邃与空寂之上。
那是人类言语所难描述的浩瀚所在，星辰如舟，飘荡于那不见边际的空间之中，其名为‘浩瀚无垠扭曲虚空’。
而后，众人的目光又随即移开，落在了那仿佛贯穿了大地，向着扭曲虚空蔓延，宛若群山一般的存在。
那是一条锁链，一条光是链条便有山峦粗细的巨大锁链。它的一头被固定在大地之上，一头穿过了仪轨，在虚空之中飘荡。
哪怕相隔万米的距离，白小石却仍可看见，那锁链的末端有一个像是原本束缚着什么，但却已经被斩断了的铁环。
这是绝非凡人之力所能铸造的奇迹之物。
现如今，那锁链上已经布满裂痕，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溃，坠落的模样。
按照白小石到性格，这个时候本该吐槽两句，然后尽快探寻其中隐秘，抽身而退才是，可是他没有。
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巨大的锁链，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悲伤之意。
“白局长……你怎么了？”纳兰轻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白小石愣了一下，忽然察觉脸上温热湿润一片，用手去擦拭，摆到眼前。
是泪吗？
为何他会流泪？
明明没有任何关于这锁链的记忆，为何他会如此地悲伤？
“走吧。”白小石说道。
“去哪？”纳兰轻羽有些不明所以，她看出了白小石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心有疑虑。
“去看看，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白小石这样说道，然后先一步朝着那仿佛处在遥远之处的巨大锁链而去。
“哎……白局长！”纳兰轻羽正想说些什么，劝阻白小石，那巨大锁链明显就是超出常理的存在，而且随时有崩溃的迹象，她不想以身犯险，至少不愿把小命搭在这里。
小黑看了她一眼，然后跟随白小石而去。
七夜笑着对纳兰轻羽说道：“纳兰小姐，如果你不想过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尊主他应该是不会介意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跟着我们会更安全一些……”
看着七夜那优雅的笑，纳兰轻羽心中却忍不住生出寒意，狠狠打了个冷颤。心里都怒吼着。
可恶啊！原以为是个阳光大帅哥，没想到心这么黑！
呜呜！我是真的不想去啊！
纳兰轻羽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远去三人的背影，气得在地上跺了两脚，然后赶忙追索了上去！
“白局长！等等我啊！”
……
脚下是灰色的大地，头顶是如同覆碗一般的仪轨，和无际的虚空，还有前方那通天的巨大锁链，让人行走在其间，不禁生出犹如沧海一粟，浩淼微尘一般的感觉。
也不知这个虚空侵蚀之地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走了一段以后，白小石明显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大地的面积远比显露在外的小石村要大上许多。
那锁链明明仿佛就近在眼前，可走了许久却仍旧未曾达到。
眼见七夜来到身边，白小石问道：“七夜，你所说的那个高位天使在何处？”
“应该就在那锁链之下，亦是布置在此地的封印仪轨核心所在。”七夜答道。
白小石点了点头，这点倒是和他的猜测相吻合。
忽然，系统界面刷出提示。
【仪轨信息收集、整合完成……】
【圣光大弥撒（封印之阵）（残缺）：】
【阶位：9】
【当前仪轨主持者：圣光天使（？？？）（濒死）】
【当前仪轨完整度：19%（濒临崩溃）】
【该仪轨本是光辉仪式‘圣光大弥撒’的基础仪轨。兼具封印、防护、治疗、祈愿等能力。但当前仪轨仅为原版仪轨的部分，只具备封印之能。】
【若与相应的仪式流程结合，便可汇聚诸多信徒的力量，甚至引导天父力量降临，其能力随着信徒数量，以及信仰虔诚程度的增加而增加（仪式流程流程缺失）】
【微光汇聚，照亮幽暗之所……】
【神爱世人，是以天父降下光辉……】
濒死状态的天使，还有封印……白小石望向前方，加快了脚步，他能感受到，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并且这种呼唤随着他都不断靠近，而越发强烈。
终于，在移动了足有几十里的距离后，那庞大有如巍峨山峦的巨大锁链终于近在眼前。
在那锁链之下，坐着一个人影，身旁倚靠着一把已经从中间断折的白银长枪。
金色长发披散，在他身后赫然有一对洁白羽翼展开，淡金色的辉光在他身上闪耀，给他染上了一层圣洁好似并非人间之物的感觉。
白小石停下脚步，微微眯眼看向那人，确认他对自己的确没有威胁后，他道：
“你……是鸟人？”
跟在后面的纳兰轻羽满头黑线。她见到这传说中的生物时心里还激动了一下，毕竟天使这玩意听起来还是高端大气的，可一听白老魔这话，再看那天使。
娘的！还真是鸟人吗？！
白老魔，你赔我的幻想！
那天使抬起头，露出精致非人的面孔，神态淡漠高傲，却因为白小石的话而带上力一丝怒意，而当他都目光在白小石以及瘟疫骑士七夜身上扫过时，这一丝怒意迅速转化为了滔天的怒火，几乎是牙根厮磨着从嘴里挤出话来。
“异端之神的使徒！窃取天父伟力的窃贼！天外邪魔！还有叛逆！”
白小石摸了摸下巴，然后看了眼七夜，叛逆说的应该是这货，前面那些该不会是说他吧？
嘶~你搁这叠buff呢？
不过……听起来好像蛮带感的？
“七夜，他是不是在夸我？”白小石问道。
七夜恭敬地行礼：“是的尊主，他为您所折服，在赞颂您的无上功绩。”
无耻！纳兰轻羽和小黑看着这两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无耻之徒！”
那不知名的天使直接把两人的心里话讲了出来，更是气得直接吐出了一口血，露出身上已经满是裂痕的甲胄。但他都身体却丝毫行动的意思，仍旧紧紧地贴在那巨大的锁链之上。
白小石挑了挑眉，按照这名天使对他都憎恶程度来看，如果他真有余力的话，应当是会直接扑上来，把他干掉，现在却没有动作，再结合系统所搜集到的信息，看来他伤的确实很重……
又或者说，他现在并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是被那黑色锁链束缚住了吗？
话虽如此，白小石也不敢贸然上前，那毕竟是高阶位的天使，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还是先查看周围的情况再说。
“七夜，那个鸟人就交给你了，看看能不能探听出什么情报，小心别死了，不然我现在可找不到可以让你依凭的躯体。”白小石说道。
七夜是依附与他神通而存在的，可以说只要他不死，身为瘟疫骑士的七夜也不会真正死去，顶多就是损失部分力量吧了。
“是，尊主，我会小心的。”七夜回答道，然后看向那名天使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天使阁下，我承蒙天父的馈赠，让我承受了数百载的腐朽之痛，现在我想请你也品尝一下这个味道，……”
“叛逆！！！”
……
白小石没有去管七夜那边是如何去做的，他急着去找那正在呼唤着他的东西。
小黑自然是跟着他的，而纳兰轻羽也不敢单独一人留在那个面善心冷的七夜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毒手，相比之下，还是白老魔更安全些。
当白小石围着那有如山峦的巨大锁链绕行时，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只高达三米的巨大龙首石龟，虽历经岁月风沙侵蚀，却依稀可见其非凡神韵，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破开外层的石壳，挣脱而出。而在那龙龟背上，立着一块高大石碑。
纳兰轻羽满眼好奇，忍不住问道：“白局长，这龟是什么，为何是龙首，它背上又为什么要驮着那么大一块石碑？”
“这是……赑屃驮碑。”白小石望着龙龟道。
“赑屃？那是什么？”
“真龙九子之一的赑屃，又名霸下，难道你不知吗？”
纳兰轻羽摇头道：“我只听说过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灵，乃是古之图腾，却从听说这世间有真龙显化，更不用说什么龙之九子了。”
“是吗？”白小石点了点头，心中有所猜测，那真龙一族难道是在天地绝灵之中灭绝了吗？
“赑屃驮碑，这绝非是教会手笔，应当是当初立下这通天锁链的人所留……”
白小石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赑屃的身体，却又像是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瞳孔猛然一缩。
【赑屃驮碑：】
【阶位：？？？】
【它是真龙九子中的赑屃，也是XXXX上最后的赑屃，XXXXX，它承XXX所托，心甘情愿驮起背上的石碑，哪怕天地异变，山海将倾，哪怕生命走到尽头，它也未曾将这石碑弃下，而是与之化作永恒的一体……】
【哪怕众人皆已遗忘，它也会永远地背负石碑，让那碑文之上的隐秘流传下去……】
【它无怨，亦无悔……】
“赑屃……碑文……”
白小石沉默，退后几步抬头望那高达四五米的石碑上看。
那石碑上所篆刻着的碑文，本应在在赑屃的用生命换来的守护之下，不朽不灭才是。
但现在，那大段的碑文却已经被莫名的力量抹去，只剩下了空白一片。
他能隐约从那石碑上感受到和天父同源的力量……
是那个天使？还是天父亲自出手？
莫名的愤怒、悲哀之意从心头涌上，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对那天父如此憎恶。
白小石轻轻抚摸着赑屃所化的石像，感受其粗糙的质感，感受着赑屃石像上所传来的不甘之意。
明明付出了一切去守护，到头来却只剩一场空无……
“值得吗？”
白小石这样问道。
本也没有期待什么回应。
可冥冥中却有一个声音回答他。
“值得。”
于是，白小石看见，石碑之上，碑文被抹去化作空白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按出凹陷，然后缓缓地拉长，化作一横。
紧接着是一竖，一横，一竖，……
就仿佛有一只素手，伸出食指在无比坚硬的石碑之上书写。
一个个形似古篆文字出现在石碑之上，浮现在白小石眼前。
奇怪的是，【异文通晓】的天赋并没有发动，他却读懂了上面的文字。
仿佛他本应该认识这些文字一般。
他一字一顿，念出其上的内容，却不知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无比高大、伟岸的身影……
“东天有帝，其号东皇，其名太一，混沌所出……，太阳之精……，厥功至伟……，拖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