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走上车，何欢说过给她放在第一排，也只有第一排有桌板，桌角有放杯子的洞。龙腾站在边上，“你为什么扔掉我的花？”
男人转头，正要发脾气，一看龙腾漂亮的脸，怒气竟然烟消云散，“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花，我以为是导游放在车上的。”
“导游放的就可以扔吗？”龙腾说，“这是导游专座！”
男人转头看了看椅背上笼着的椅套，写着导游专座。
看了看何欢，不容置疑地说：“我要坐在这里，我要办公。”
你要办公你特么出来旅游干什么啊？大老板！
何欢心都炸裂了！
“你要办公应该去办公室。”龙腾说。
后一排的男孩子一脸窘红，低着头，孩子旁边的女人依然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何欢深吸一口气，上了车，“先生，既然参加了旅游团，还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我也要工作！”男人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出来玩的吗？”
“您如果真不是出来玩的，您可以在后排使用电脑。”
“后排有桌板吗？”
“没有。”
“那你们这车档次也太低了！我报的一万的旅游团，连个放电脑的地方都没！”
“您报的一万的旅游团，是十天！您住的酒店均价一千每晚。”何欢说，“您报的是小白龙旅游团，不是您公司的商务出差团！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游客们站在车门口，都不说话。
男人看着他，何欢也盯着他，毫不退让。
他现在知道这人为什么一见面就给他钱了！特么的！就是准备找麻烦啊！
在何欢不退让的眼神中，在游客们不理解的眼神中，男人终于端起电脑走到后面去了，开始埋怨女人：“我说不要报吧！我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出来玩！你这不是找事吗？”
龙腾看着地上的花，又瞪着那个男人，非常生气。
如果是平时可以慢慢处理，但带着一群游客呢，还要走行程。
何欢看着她，轻声说：“后面我再买一束送你。”
龙腾还是很生气，那个男人低着头又在忙碌，似乎一切跟他无关。
何欢弯腰收拾地上的花和瓶子，用毛巾擦拭地上的水迹。
龙腾低头看着他，终究是没有发作，眼睛有些湿润地坐进里面。
车子收拾干净，游客们也一个个上车。
那个男人坐在了女人孩子的后一排，一对情侣只好隔着过道一边一个坐下。
这种情况，本来应该请他坐那边的单人座，或者一家三口坐到后面相连的座位去。
但是游客没有说什么，何欢也就没开口请他调换座位。他万分后悔让他们先上车！实在没想到他能把花给扔了！
一大早的闹了这么一场，车上的气氛有些怪异。
车子启动了，何欢抓着驾驶座旁边的扶手，站在过道中间面对游客，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小白龙！”又指指司机，“这是冯师傅，接下来的旅程将由我们一起为你们服务。”
那个一直微笑置身事外的女人悄声对孩子说：“你看，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当导游。受了气还是要笑嘻嘻地服务。再出名也是个服务员。”
他们就坐在第二排，何欢听见了，何欢心梗了！
龙腾刷地转过头，“不会教育孩子可以不用教育。”
男孩脸红通通地埋下头，坐立不安，耳廓都红了。
何欢说：“弟弟，确实要好好学习，你才会懂事明理，心胸宽阔，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愚昧自私的人纠缠上。
好好学习也是脱离家庭教育的方式。我看你学习应该很好。不用替别人羞愧，无论对方是谁，你都是独立的个体。
像你这样的青少年，学习做人比学习成绩更重要。哥哥很佩服你，在这样的环境中，努力地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很棒！”
男孩抬起头，看着何欢，那总是闪躲羞怯的眼神里有光。
龙腾看着他，很会教育孩子嘛！
游客们都笑了，女人瞪着何欢，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
她后面的男人还在低头对着电脑工作呢。
何欢又看看游客们，“有几对鸳鸯只好异地恋了，百年修得同车坐，拉拉手吧。”
“哈哈哈……”那对隔着过道和前后座位的几对情侣拉拉手。
旅游车，特别是这种中巴，都是一边单座，一边双人座。所以往往会发生抢座位的事件，一起的分开坐了总是会不舒服。
何欢这么一说，他们就拉着小手快乐地晃荡起来了。
其他坐一起的情侣不甘示弱，相依相偎。
何欢看着他们，“好像我是多余的，好像你们不需要导游。”
大家笑起来，“需要需要！我们需要你！”
“都说小白龙阳光，我看你们需要的是我这样一道光，来照亮你们的爱情！”
“哈哈哈……”
“现在我们要去的就是一个见证爱情的地方！”
“石头城吗？”
“黑森林吗？”
“你和格桑花拍宣传片的地方！啊啊啊！真的太美好了！”
看他们一脸兴奋，何欢无奈，“到底是我来见证你们还是你们来见证我？”
龙腾看他一眼。
游客们欢笑。
何欢又继续说：“石头城非常火热，尤其是黑森林！一个地方只要火了，那基本就是去看人，不是去看风景。”
大家纷纷点头。
“所以我们先去鸳鸯谷，黑森林关门了，我们再进去看格桑花和夕阳。”
“好哎！”游客们十分兴奋。
“小白龙安排得真是太好了！黄金周到处人山人海，但是小白龙团po出的照片完全是风景独享！”
“果然只有跟着小白龙才能看到黑森林的夕阳！当时我就被震撼了！抢到报名真是太幸运了！”
等他们激动了一阵，何欢继续道：“都说地上石头城，地下鸳鸯谷，这地下的才是老祖宗！”
“哈哈哈……”一车游客笑起来。
何欢说：“同为喀斯特地貌，但是鸳鸯谷的发育要早于石头城三亿年，发育于六亿年前的震旦纪。”
“哇！”大家十分震惊。
“所以我们先去拜访这位老祖宗。云州存在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包括整个西南到越南都是这种地貌特征……”
何欢介绍起城市概况来。
大家都认真听着，只有那个男人戴着耳机盯着电脑。
女人望着窗外。
他家的男孩被何欢丰富的知识，风趣的讲解吸引住，总是闪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欢。
何欢确实在发光，大家似乎从他的描述中看到了板块运动，造出了这一片山河。
意犹未尽，已经到了鸳鸯谷。
何欢招呼游客下车，“鸳鸯谷是溶洞，不用带伞带帽子。”
游客们拿出手机，现在大家的身家都在手机里，很多游客就把包留在了车上。
“我不去。”那个埋头工作的男人抬起头来。
“不去门票也不退。”何欢看着他。
“不退就不退，我不去。”
“是不是后面的景点您都不去？”
“对！我一个景点都不去！”
游客们无法理解地看着他，这不是浪费小白龙团的名额吗？神经病啊！
何欢倒是没什么，转身抽出一张白纸，在桌板上写下脱团协议：游客自主决定全程不进景点，门票不退，不跟团时段内产生的一切后果自负。云云。
写得清清楚楚，又检查了一遍，何欢拿到他面前，递给他笔，“请您签字确认。”
男人看了一下，签字。
何欢掏出印泥递到他面前，“请您按手印。”
游客们都笑了，小白龙准备齐全啊！
可不是吗？大师姐提醒他无论是他改行程还是游客不想走行程都一定要签字确认！这不是用上了吗？
何欢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又看看其他游客，“来来，都当个见证，签上你们的名字。”
把脱团协议放在小桌板上。
游客们笑着走过来一个个给他当见证人，签字按手印，像在玩接龙游戏，有点开心。
全程不进景点，希望这傻子后来不要哭着喊着要进景点！
小桌板正当其用，还带着抽屉。就是方便导游放资料，还有车上收钱签协议开单据之类的。
当然也是小白龙团配的车好，才有这个配置。
旅途中，只有导游需要工作。游客都是来玩的。他们的座椅都是航空头等舱座位，空间很宽大，座椅很舒适，档次是真不低了。
但有人偏不懂享受，偏要工作，有啥办法？
游客们一个个签字下去，何欢看着小孩和女人，“你们是他的家人，你们也签下字。”
大家看着他们，原来他们是一家啊！
龙腾也回头看着他们。难以置信！他们家人刁难导游，乱扔别人的东西，她居然能对孩子说出那种话。
龙腾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女人面无表情地拉着小孩往下走。
何欢拉住男孩的胳膊，“弟弟，你是个独立的人，正直的少年，帮哥哥签字证明一下，你父亲是自己不去景点的。”
“嗯。”男孩子鼓起勇气接过何欢手里的笔签字。
他母亲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臂，先下去了。
龙腾最后走出来，何欢看着她。龙腾说：“我不签，和他的名字在一张纸上，我嫌脏。”
何欢笑了，这么多人签了也够了。
游客都下去了，男人拿起电脑走到第一排，准备坐下。
何欢说：“先生，请您下车。”
“为什么？”
何欢道：“您看，大家的伞啊帽子啊饮料啊，很多游客的包啊，还有我的游客资料都放在车上，您在车上不安全。”
男人愤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偷帽子偷饮料偷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吗？”
“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何欢平静道，“正因为当您是位君子，才为您避嫌。”
游客们好好笑，小白龙真是有理有据有礼貌。
男人有气无处发，“司机不是还在车上吗？”
“司机完成了服务，需要休息，不能在车上守着您。请您下车。”
男人微胖的脸好像更胖了，又红又肿。
游客们在底下暗笑，男人气呼呼地拿着电脑下车。
司机也下来了。
“关门，冯哥。”何欢对司机说。
冯师傅笑着关了车门，就去门口茶水店里和几个司机导游抽烟打牌去了。
何欢带着游客们往景区走去，男人站在停车场拿着电脑像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