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一群人打我。”周师傅哭道，“领导，我是正正规规接团，他们说我是黑车，我是黑车司机。
执法队来了，让我走，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走了。我不该说了句他们横行霸道，他们就一群人冲上来打我。
我报警了，警察只把我一个人带走了。我躲在派出所都不敢出来。小白龙带团出来了，才来接我，把我送到医院。呜呜呜……”
周师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泣不成声。何欢体贴地抽出纸巾给他擦擦鼻涕眼泪。周师傅一点也没客气地大声往他手里的纸巾擤了一把鼻涕。何欢无语地看他一眼，扔垃圾桶。
程局回头看看旁边两位本地领导，“他说错了？他们是不是横行霸道？你们执法队是干什么的？助纣为虐吗？”
两位领导汗颜地低下头，也轻声对周师傅说：“周师傅，你哪儿不舒服啊？”
“他们又打又踢的，呜呜呜……”
何欢揭起周师傅的衣服，让他们看他身上的青肿淤痕，“周师傅全身都被打了，头更是被打得很重，头晕，但是有些检查明天才能做。”
程局沉着脸，周师傅这会儿是娃儿见了娘，委屈的眼泪不停地流。
“简直是车匪路霸！”程局愤怒地转头看着两位领导，“今天晚上你们别睡了！把执法队叫来！问问他们是怎么执法的！他们到底执法谁！保护谁！”
“走！小白龙！”程局站起来。
“那周师傅……”
“请个护工！”程局瞪两位领导一眼，“他们负责！”
“我们负责，我们负责。”一位领导赶忙跑出去，让护士找一位护工来照料周师傅。
程局又对周师傅说：“你好好养伤，配合医生，你放心，我一定让打你的人伏法！没人管得了了是吧？”程局气愤道：“走！”
“领导慢走。”周师傅欠身。
何欢回头扫他一眼，演过了啊！
领导也回头，看看他艰难欠起的身子，“你躺着，你躺着。”
然后一群人就走了出去。何欢最后走出去，拉上病房门。周师傅看着他的背影，都说小白龙又傻又刚！明明很有心机好吧？
是他领导一叫就跑到旅游局去了，哪有让领导来病房这效果强啊？
走进电梯，两位领导都垂着头，站在满脸乌云的程局后面，大气不敢出。
程局又转头，拉着何欢，“你没事吧？”
“我没事，早上到的时候，他们撕了我的出团单，围着旅游车拍打我们车窗的时候，植物园的玉组长出来，把我和游客带进去了。
下午出来，我还不知道车被砸了周师傅被打了，他们又逼着我和游客上他们的车，按他们的行程走，去什么村寨吃饭看表演。
游客很害怕，哪敢上他们的车啊？我也不能让他们乱改行程啊！我又让玉组长调了植物园的车送游客回酒店了，我就来接周师傅。”
“反了天了！是导游带团还是他们带团？他们说怎样就怎样？”程局像牛一样响地喷出一口气，后面两位头低得更低了。
到楼下坐上公务车，程局又说：“你们看看小白龙！他是怎么保护游客！保护同事的！游客和同行到了你们这儿，给你们创造利益，你们是怎么保护的？
还好植物园有人出来保护了一下。不然我看导游游客他们都要打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们还属于云州吧？”
两位领导恨不得钻到车底下去。
“小白龙是云州旅游的形象！他去哪个地方哪个地方不火？现在春大丽泸沽湖香格里拉有多火热！
别的地方欢迎他还来不及！他到版纳你们就给他来个下马威？你们是旅游城市吗？你们还想干吗？”
两位领导低着头，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下马威没让小白龙下马，他们是要下一两个马的。
“小白龙团都这样的遭遇！其他人敢来吗？你们看网上的评论了吗？没人敢来了！这是你们要的结果吗？
小白龙在拼命树立云州旅游的形象，遇到这样的事第一想到的还是维护你们的名声！你们呢？你们在抹黑！你们可真行啊！”
两位领导简直想把头砍下来，扔进路边排水沟里。
程局电话响起来，说了几句后挂了，接着打电话给州局信息中心，“立刻回应，就说小白龙团用的车是正规旅游资质客车，我们已经到当地调查。具体通报等调查结果。”
云州旅游立刻发布消息：小白龙团用的是取得全省旅游运营资质的正规客车和执业司机。局领导已到达版纳，正在调查处理。查实之后，会向社会通报。
云州旅游回应得如此快，领导到达得如此快，还是为云州旅游挽回了一点声誉。
网友们都说：一定要查实！一定要打击！就知道小白龙团不可能用黑车的！太过分了！一定要给大众一个交代！不然这种地方再美，谁敢去？
程局一个又一个电话，又接又打，后面两位领导更不敢说话了。好像事情越发控制不住了。
终于，车里迎来短暂沉默。
程局深深叹一口气，“州长今晚就要调查结果！来吧！大家别睡了，开会吧。”
两位领导又连忙打电话通知执法队和宣传处。
一会儿到旅游局下车，程局走进会议室，看着穿着制服的执法队员，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
所有人都低着头。
何欢就站在门口看。
“厉害啊！”
执法队都不敢抬起头。
“谁去现场执法的？”
几个队员站出来，接线的工作人员说：“程局，我接了小白龙电话，我就打给他们监察队，问是谁在植物园那边，不要为难小白龙。我跟他们说了，小白龙很出名，不要把事情闹大，没想到……”
“所以呢？多亏了你，多亏了小白龙很出名，他们才没有打小白龙只打了司机！是吗？”
接线员低下头，不敢说话，但就是这样。
何欢也看看她，不知道要不要感谢她？
程局坐下，大家才低头围着会议桌坐下。
“事实很清楚了。网上三段视频，谁黑谁白，一目了然。来。”程局扫视一圈，“说说，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存在！”后两个字像一声炸雷。
何欢看看程局，程局这种说话方式确实比较吓人，前面温温和和，落到后两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就炸了！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本地主管领导袁局说：“咱们整个州一共有五百辆具有旅游客运资质的汽车，有四百八十辆属于版客公司，另一家旅游汽车公司吉通，只有二十辆。
我们原来引进另外一家客运公司，就是想打破一家独大的局面，旅行社也都喜欢另一家，价钱低，服务好，车辆也好。
这家公司也想扩大，也申请了好多次增加旅游汽车。我们最开始原定的是给他们两百辆旅游车资质。但弄了二十辆后，版客就开始闹。
所以每次都弄不了。后面，他们又申请了好几次，一申请版客就闹，没有人敢批。他们闹起来特别凶，就是这种打砸。”
程局气得连吐几口气，“这不是垄断吗？一个客运公司怎么能干涉政府的决策？干扰市场正常竞争？你们对他们就没办法？”
袁局低下头，“这说起来，或许也是养虎为患。”
何欢好奇地看着他。
“原来，整个旅游市场很乱，各种没有旅游资质的汽车乱跑，游客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出了事找不到责任人。各种甩团啊，经常发生，游客投诉重灾区。
也很影响我们版纳旅游的名声。所以为了规范旅游客运市场，几部门就牵头成立了这家正规的客运公司，以这家公司为主，又成立了旅游汽车运输协会，授权他们整顿旅游客运市场。
开始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确实把这个市场规范起来了，用车规范了。开始也一直由局里重要官员担任会长。
后来，整个协会运转得很正常了，整个市场也规范起来了，我们就退出了这个协会，由版客公司担任会长，继续行使这个行业规范和监察权。
事情开始失控，是他们把监察权开始行使到整个旅游行业。
他们以旅游汽车运输协会为主导，以旅游协会牵头，跟旅行社协会、旅游购物协会、演艺企业、自费企业、酒店等等各种旅游企业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
这份协议内容具体我们也没见过。”
“旅游协会呢？”程局沉声道，“叫来！”
看他们这会要开通宵，何欢可没时间奉陪，说：“我明天还要带团去望天树。”
大家抬头看着他。
“重建游客对版纳旅游的信心，小白龙团就不能躲在酒店或者就此散团。”
大家相互看看，点点头。如果小白龙团被逼得退出版纳，那对版纳旅游将是沉重的打击！
程局赞赏地看着他，小白龙总是顾全大局，考虑周到。
“但是我的车被砸了，师傅也被打伤了，游客也受到了惊吓，我不可能用他们的车和手机。希望袁局能派二十一座以上公务车带司机，完成小白龙团接下来的行程。”
程局看着袁局，袁局点点头。
“我要车上挂着条幅，写着小白龙团。”
大家看着他，会议室一阵沉默。
一会儿，袁局点点头，就让宣传处一个工作人员去安排。
何欢站起来，“各位领导辛苦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程局点头，“去吧，小白龙怎么能甩团？越是艰难，小白龙团越要完成行程！”程局看看他们，“这是在拯救版纳的旅游！拯救云州旅游的名声！”
大家低下头。
袁局对刚刚那个工作人员说：“你送送小白龙。”
扎着马尾的工作人员和何欢一起出来，“小白龙，条幅做成什么样的？要画一条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