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笑道：“主要是本身团费也就跟住宿费门市价持平。他们自由行，住这个级别的酒店，整体花费要超过团费，还不方便。所以其他的完全可算作额外服务。
还有我带他们在真正的傣族村寨和僾尼村寨吃饭，都是别人请我，顺带请了他们。他们都特别好，就想补偿我吧。所以就发了小费。”
何欢看看领导们，“好像我做的是无本生意，别人请我，顺带请他们，然后他们把钱给我。
但是在望天树，是宣传处玉处长带去了她哥哥家吃饭。现在望天树也被宣传出去了，吸引了很多人。
昨晚在僾尼大姐家里吃饭喝酒唱歌，然后他们买了很多普洱茶。我也没白吃白喝，他们也没白吃白喝。”
领导们相互看一眼，都笑起来，“谁说你白吃白喝了？”
秦怀满意地看着得意门生，拍着他的肩，“小白龙是把导游做到了极致！旅游就是个人脉、人情工作。
他能把这些资源串起来，提供好的旅游体验给游客。同时也能把旅游资源宣传出去。自己也挣到了钱，获得了尊重。这就是一个好导游！”
“是啊！”
“以前导游拿回扣，酒店、购物店、餐厅也不喜欢导游，很多事都要导游自己干，拿点钱辛苦，也受气。在游客面前也受气。最后，就是三方都没得到好处和尊重，感受很差。”
“还是小白龙做得好！他让旅游供应商、游客和他自己，都得到了该有的收获，获得了尊重。”
大家感慨地点点头。
“下午开会，我们得讲讲小白龙这个例子。”州长说，“虽说不指望游客的小费，但这确实说明你服务好了，游客是愿意付钱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累死还被游客骂被游客投诉。”
从餐厅出来，何心蕊走到何欢面前，递给他一张房卡，“小白龙，我把你的行李箱拿过来了。你和秦主任同住吧。”
“好，谢谢。”何欢接过行李箱和老师一起回房。
把茶叶拿出来给老师，房间里有茶台，何欢说：“您要不要试试？”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秦怀就是导游过来的，知道导游经常熬夜，“你睡会儿吧，到时间我叫你。”
“嗯。”这也不是别人，何欢也不再客气，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个午觉睡到秦老师叫他才起来。离开会只有十分钟。师生俩最后到会议厅。
程局见他进来，“你手机给我一下。”
“程局，你干么查我手机？”
“我给大家展示一下啊！就你收到的小费。”
“啊？”何欢为难道，“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这又不是灰色收入不能公示。”
何欢只好掏出手机，点开收款记录，给程局。
会议一开始，程局就展示何欢的手机，“大家看看，这是小白龙今天刚送走的团！这么多游客给了小费。这跟国外那种必须给小费的行规可不同啊！这都是游客自愿的！”
地州领导、代表看到这么多收款记录也惊了，弄得何欢很不好意思。
大家纷纷夸赞：“小白龙真厉害！游客高兴了才愿意额外付小费啊！”
“对啊！中午看了一下，小白龙在僾尼人家里，唱僾尼歌！真是有才啊！”
“小白龙真是一个好榜样！”州长说。
程局道：“所以有小白龙在，现在来改革，是最好的。因为大家能看到希望。不是说改革了，把以前的老规矩废除了，大家就喝西北风了。
咱们是旅游大省，说云州五个人里有一个人做旅游，虽然夸张，但咱们从业人员确实多。
所以这个政策推行下去，很多人肯定会觉得被抢了饭碗。那就是各个主管部门要去引导和培训他们的。”
各地州领导点点头。
“一些人不努力，技能不过关，服务不到位，只想着捞钱，坑蒙拐骗，对云州的风景和文化宣传起不到好作用，只会给游客留下坏印象。那这种人，就毫不犹豫地踢出旅游队伍！咱们不需要这么多人！”
大家低头，这次是要逼走一片了！
“那一撮人把咱们名声搞坏了，大家都没饭吃了！因为游客被坑了被骗了，他不是说我不找这个导游了，我不找这个旅行社了，他是说我不去云州了！
所以说，在每个州市设立一道关卡，换车换司机换导游，并不能保障每个人都有饭吃。但打破障碍，可以保障服务好，有文化的好导游有饭吃！”
大家看着小白龙，小白龙立了这么高的标杆，以后旅游再也不是没有门槛的行业了。
“春城在小白龙带火之前，都被当成过路站。现在很多地州高铁和机场开通了，游客都不用到春城了，直接到地州。
所以落地团还是很多的，影响并不大。你们要去引导、培训自己地州的导游和旅游企业，让品质游成为主流，形成良性竞争。”
“长线团，连着几个地州，地州不能阻拦。这次，小白龙要是被拦住了，被吓到了，去其他地方了，那你们可以想想，这对版纳旅游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但是他没有退出，相反，他顺利地让游客完成了行程，而且很愉快。游客给他小费，这就是游客对他的认可。他也把版纳好几个地方宣传出去了。”
“各地发展不统一，春城拥有一批最有经验和文化的导游，是可以将地州宣传出去的，你们不能阻拦他们。本地导游司机喊没饭吃，那就得自己长本事端得了这个碗！而不是把人一拦了事！”
“我们之前有很多政策，因为推行起来困难，或者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最后都名存实亡不了了之。所以这个局面怎么都改变不了。但这次，我们决心很大。”程局看看州长。
州长说：“一导通一车通政策落地后，各个州市主管部门要切实推行，谁阻拦谁干扰，就严肃查处，逐出旅游市场。十六个州是一个整体，要共同创造一个良好的云州旅游的环境和形象。”
大家点点头，州长提出了一导通一车通的政策，代表们又商讨具体内容。
晚上是桌餐，何欢被州长和程局盛赞，又是秦主任的得意门生，自然又被拉着跟领导们一桌。
其他人过来敬领导，也敬他，对他又是好一番夸赞。那些话听得何欢耳朵红。
他虽然也善于夸奖别人，但还是不如他们。被他们夸得很不自在。
秦怀笑着看看他，还是年纪轻，脸皮薄啊！
总算结束了这让人面红耳赤的晚餐，回到房间，何欢给老师泡茶。
秦怀坐在他对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这普洱茶的知识从哪儿学的啊？”
何欢无奈，刚刚那些领导夸得，都叫他茶神呢！
“以前在学校只知道你导游词写得好，这出来了，又是歌神又是茶神的。”
“老师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越传越神。”
秦怀笑道：“你这名声，这本事，还能谦虚，已经强过很多人了。别人一被吹捧就飘飘然，你还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们那些话真的肉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开始听不惯，觉得难为情，在这种场合久了，听惯了就当真了！”秦怀笑道，“导游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在他们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听老师这么说，何欢忍不住好笑。老师这种级别，要进系统也容易。但他还是愿意当一个老师，终究是不符合那种生态吧。
“他们那么夸你，除了你能给地州带去流量，更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你已经被树在明处了。”秦怀说，“在你出道，独立接团的时候，程局就决定让你来引导旅游市场。”
何欢有点惊讶地抬头。
“政策确实是早就在制定中，但贸然推出大家接受不了。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大多数人，开始进入这个圈子，不习惯有些规则，良心会拉扯。慢慢就会默认了。
因为已经形成这么一个规则，没有人有勇气有能力去改变。实在接受不了，只能转行或退居幕后。比如我转业当了老师。”
何欢看着秦老师，这是老师第一次跟他说这些。
“我们作为老师，作为学院，当然是要描述美好，描述理想。所以学校所教的跟实际情况，是有出入的。
学校能教你们的只是简单的基础知识，毕竟学校不可能教你们怎么骗游客购物，怎么掏空游客口袋里的钱。但要生存却必须这样做。
所以太多学生毕业后离开了这个行业，真正当导游的不多。因为学校教的跟现实的出入很大。甚至你要抛弃书上学的，才能当一个能活下去的导游。
所以很多人会觉得旅游行业不需要本科教育，按以前那种环境确实如此。高中文凭，就可以考导游证。主要是靠与人打交道的能力。
但你的大学没有白上，知识积累非常丰富，自主学习能力很强。这也让你在遍地导游中脱颖而出。
但诸如你的学长学姐，包括老师，都是服从环境，谁也没能去改变大流。所以你被选中了，也是我向程局推荐了你。”
何欢看着老师，没想到他跟程局早就密谋了。
“因为只有你，有这股劲。你之前问老师，为什么我们把这个行业做得这么烂？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有能力站出来。
但是你站出来了，你对大众默认的规则说不。你的能力又那么强。所以你就成了官方手里的尚方宝剑，但挥剑的人还是躲在背后。”
何欢轻轻喝了一口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当剑使了。
“现在，官方已经站出来了，程局和州长毫不避讳地盛赞你，整个旅游圈应该都明白了，宝剑出鞘了，都会避你锋芒。所以他们夸你。
你能保持清醒，老师很欣慰。一件事必然有两面或多面，即使整个市场向好，也必然有一部分人的利益被损害。明面上应该不会有人敢针对你了，但是你依然要注意安全。”
何欢点点头。他并不在乎被当剑使，如果真的能荡清这个旅游圈，那就当一把剑吧。背后有强大的部门掌握，总比他自己胡劈乱砍一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