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语在回家路上买好了飞上海的机票,回家之后就跟妈妈言辞恳切地撒了半个谎——得去上海看个生病的异性朋友,因为特别需要人陪,并且关系非常好,所以她不去不太妥。
在妈妈担心又疑惑的视线中,魏斯语拖着箱子出了门,直奔机场。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所幸提前跟刘鹏定打了招呼,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基地打点好了。但是小魏同学下飞机之后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订酒店,想到这个点独自打车也不安全,干脆裹了裹衣服,直接在机场大厅坐下。
这种感觉莫名让她回想起那次演唱会,她也是这样坐在机场,硬生生熬到天亮。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之后某天她也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晚都不睡觉,谁知道那人义正言辞地回了句“还不是怕你睡过去然后错过早班机”,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大清早,魏斯语接到刘鹏定的消息,拖着箱子从机场出去,顺便给自己买了杯咖啡提神。
看她顶着黑眼圈坐进车里,刘鹏定叹了口气:“这次也麻烦你了,这么大老远赶过来,还是年关。”
“没事,我跟家里人说了的。”魏斯语还是有些困倦,勉强支撑着。“他这两天状态很不好吗?”
“哪里是很不好,可以说是快彻底崩了吧。”驾驶座上的人摇摇头。“我们都以为这小孩不会关注微博上的消息了,谁知道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我和登哥的处罚通知,然后跑过来问我们是什么情况。你想,我们也不能在他面前撒谎啊对不,就如实说了。小孩已经自闭得两天没出房间门了,连饭都是我送进去的,还都没怎么吃,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拖垮他。”
魏斯语垂眸,安安静静地盯着手里的纸杯上慢慢飘起的水汽。
“你过去之后,跟他聊聊吧,然后我们再带他去祝医生那里坐坐。本来昨天就要去的,他怎么都不肯,还差点在房间里把他那些队服都烧了。”
“怎么会这样?”魏斯语皱眉。“他不是最在乎队服的吗?”
刘鹏定只是摇头。
他哪里不知道程智岩有多在乎队服,当初刚进队伍的时候,虽然还只是几乎没有上场机会的替补,但是当他领到那件绣了“Orange”的队服,小孩简直开心得不得了,连晚上睡觉都要抱着。这几年下来,各式各样的队服多了不少,小孩依然很珍惜,每件都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放在衣橱里,都舍不得弄脏。
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压力,才会对逼得他对自己最珍惜的东西下手……甚至不止衣服,还有那些周边和相框。
明明就是喜欢把不开心的事藏在心里的性格,可最近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压力越来越大,面临的舆论越来越多,被迫承受原本不该承受的林林总总,就算是铁人,也会有软肋的啊。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本来应该在开开心心地读书并且享受大好的青春年华吧,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呢。明明前几年那么开朗,现在呢。
回到基地,魏斯语被刘鹏定带着往前走。
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但是她对这里的地形结构依然一窍不通,脑子里完全没有关于这条路线的任何记忆,甚至还觉得自己上次来的和这次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地方。
刘鹏定把她的箱子暂时放在车上了,直接把她带进了基地大楼,小心推开程智岩的房间门。
这个点,大家要么没醒要么还没来,整个基地都安静得可怕,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变成惊雷。
魏斯语在床边坐下,盯着这个戴了降噪耳塞和睡眠眼罩的小孩,在心里默默叹气。
刘鹏定也拉了椅子坐下,声音轻轻的:“你酒店订了哪里的?上次那个吗?”
“找了基地附近的一家如家,好像就隔壁那条大马路上吧。”
“那行,你的行李就先放在我车上吧,等你回酒店的时候再一起拿过去。”
“嗯,麻烦你了。”
程智岩被噩梦吓醒的时候,魏斯语依然坐在床边刷微博,因为实在气不过,还是专门开了个小号在微博手撕那些过来惹是生非的臭妹妹。
给她气得差点脑溢血了。
真的够了吧,现在就什么事都可以开到程智岩身上呗?无不无聊啊,是现在快过年了所以不管多大年纪的微博用户都已经放假了才这么闲是吧?脖子上那玩意到底长着干嘛的,听风就是雨?墙头草都没这么容易倒吧?
察觉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动弹,魏斯语还是立刻放下手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睡醒了?”
小孩像是被人从深渊中拽出来,立刻扯掉眼罩,满头大汗地看着天花板。察觉身边有人之后,颤抖着侧过脑袋,眼里立刻有了光。
“做噩梦了?”魏斯语起身去抽了张纸给他擦汗。“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你坐火车过来的吗?”小孩还在发抖,抬头看着她。“我......”
“飞来的,刚刚才落地呢,直接就过来了。”魏斯语小声接话。“要不要起床洗漱?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程智岩微微冷静下来,把额头上的汗擦掉,爬下床,慢吞吞地去洗漱。魏斯语目送他去卫生间之后,这才不算放心地出门去厨房。
这几天阿姨已经开始休春节假了,所以厨房里没人,冰箱里也都是原材料,根本没有能直接吃的饭菜。崽子们这段时间还有春季赛,所以也不常在基地里,程智岩这几天吃的基本是外卖。原本刘鹏定也要跟着队伍到处打比赛的,这几天因为被禁赛,干脆就没跟着队伍出门,安心待在基地里盯着小孩。
只是这段时间大家的常规赛都在上海,而且因为年关将近,常规赛的赛程比之前松散了不少,队员们就回基地住着了。
弯腰站在冰箱前的女生顿了顿,还是拿了肉出来。
外面突然传来动静,魏斯语以为是程智岩已经收拾好了,头都没抬:“再等等,面条还在煮,我先切个苹果吧。”
“你新来的?”
刚削完苹果皮的人下意识回头,对上那人的目光之后,勉强扯开嘴角。
——虽然这人从根本上来说跟她无冤无仇,但是她还真是讨厌他呢。上次来基地的时候没直接碰到面,这次倒是一来就看到了,真是倒胃口。
“哟,小姐姐?”林泰京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大步上前。“正好我也没吃早饭的,做了我的份吗?”
“少爷不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吗,怎么没吃早饭?”
之前阿姨在基地里称呼这些队员为“少爷”这个习惯,看过直播的应该都多少知道些。既然这个憨憨以为她是新来的厨房阿姨,那她倒不如给这人一个台阶下,看他是愿意继续站在台阶上看风景,还是直接就顺着下来了。
“赶着过来训练的,就没来得及吃了。”
看那人已经抽了筷子准备往锅里伸,魏斯语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没人想吃沾了你口水的东西,麻烦保持卫生。”
“我靠。”林泰京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手。“姐姐,这可是电竞职业选手的手哈,上保险了的,要是伤了,你真的赔不起啊。”
“我管你是上了保险还是下了保险,在我这都一个样。是你不尊重大家的食品安全在先,我打你也是占理的,不想真的受伤就一边去,不然我可保不准等下会不会直接把这整锅高汤全泼你脸上。”
林泰京大概是第一次听异性这么跟他说话,颇有些惊讶地往边上退了两步,安安静静地等着吃早餐。看见那人开始切苹果,还是没忍住:“姐姐,这个我总可以先吃吧?”
“我没有故意怼你的意思。”魏斯语憋着火,直接举起水果刀,刀尖正对着他的鼻子。“还是那句话,要继续站在这里妨碍我做事的话,那就请便,我是不怎么会使你们战队厨房这么快的水果刀,要是等下手一滑直接把刀子丢出去,人家武山可就名正言顺地转正了。不是不想放弃自己的首发位置吗?还要站在这里试探危险的边缘吗?”
再来就是,她真的很不喜欢陌生男性喊她姐姐,尤其是林泰京这种,光是语气和表情就足够让她反胃了。
林泰京自知碰壁,心下也不爽,语气直接冷了一个度,微微勾起嘴角:“有意思了,你到底是谁?谁家私生?怎么进我们基地的?谁放你进来的?如果回答不上来的话,等下你可就要在保安面前扯皮了。”
“走大门进的,怎么了?”魏斯语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建议立刻去找保安呢。”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是从厨房门口传来的。
刘鹏定从外面回来,路过厨房的时候听见动静,过来就看见魏斯语举着刀对着林泰京,下意识就喊停了,心里还是不免开始感叹。
——原来这女的这么猛吗?
魏斯语倒是大大方方地转身看着刘鹏定:“有人想妨碍我给你们做早餐,还觉得我是不知道谁放进来的私生,你给解释呗?”
“不是,谁妨碍你做早餐了?谁说那是不知道谁放进来的私生了?这么恶人先告状吗?”
魏斯语耸肩,冲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哈,是狗说的咯。原来还真的有人能睁眼说瞎话啊,这要是现场没个监控什么的,她岂不是跳黄河都洗不清了?果然是狗东西。
不过,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林泰京这人......看来可以不治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