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预感从心头闪过,她撑起慕容泽的身子,便看见他那双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双眼被藏在了假面之下。
——他失去意识了……
“姐姐……”
不知怎地,岳潇潇死前安详的面容,再次席卷她的大脑,让她的心脏不安地剧烈跳动。
“……慕容泽!”
耳边微弱的呼吸声,让苏令仪吊起的心安稳不少。
他只是晕过去了,不是死了……
她这般提醒着自己。
看了看四周的怨罗。这实在不是救他的好时机。
想到从这儿出去还有个洞口,苏令仪吃力地将慕容泽的扶起。
肩头顿时一沉。
搀扶着他,苏令仪提着灯笼步履踉跄地往外走。
又听到路上有人经过的动静,她赶忙扛着慕容泽快走几步,躲进了山洞。
这下子,慕容泽整个身子都压在了苏令仪的身上。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的消失,苏令仪这才带着慕容泽继续往里走。在拉开足够的距离后,这才肯将慕容泽放下来。
此处是中间洞穴的尽头。
四周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异味,就连地上的碎石都没有几个。
显然是被上头那些东临人清理过。
她来不及多想,赶忙用匕首割开慕容泽已经破开的里衣,小心谨慎地将那血肉粘粘的几寸布料从他的背上剔除。
整个后背顿时袒露在苏令仪的眼前,上头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的伤痕,有刀伤,有剑伤,这背脊较之于五年前,又增添了新的伤口。在众多伤口的掩护下,还有几道深深浅浅,叫人看得不真切的鞭痕。
这哪是尊贵王爷该有的身子?
看看他哥慕容御,细皮嫩肉,娇生惯养,全身上下怕是都没有几个茧子。
明明是同一个妈生出的娃,怎么一个是展柜展览的金镶玉,另一个就是厨房磨刀石?
然而今日新添的伤口,仍旧不断地往下滴落鲜红色的血。再流下去,怕是就该直接去阎王爷那边报道了。
他身上浓厚的血腥气已将土腥味掩盖得干干净净。
只怕是那个鞭子抽得狠,药水透得深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真是个人才。”
看了眼慕容泽那面如纸色的脸,苏令仪轻叹一声,从衣袖内取出一个不大的小瓷瓶。
拔掉塞子,一股浓烈的酒气飘散而出。
顺着慕容泽的伤口,苏令仪将酒精液点了上去。
背上的疼痛让慕容泽无意识的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下一刻,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模糊地睁开。
见自己的后背上被苏令仪开了个大洞,他赶忙躲开苏令仪的手。
“别碰我!”他忽然冲着苏令仪大吼一声。将她吓了一跳。
——这厮脑子有几个泡啊?
“你再嚷嚷身上血就流没了!非暴力不合作是吧?我跟你讲,你再动两下小心我让你变成木头人!知不知道老娘身上就带了一瓶消毒酒精?洒出去就没得用了!你要是死在这儿,你让逸儿怎么办?”
按住他的肩膀,苏令仪责备道。
岳潇潇死了,留下一个宋玉承,难不成他也想步她的后尘?
苏令仪这时的表情很是认真。也叫慕容泽难以理解。一直以来,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展现这种叫他摸不清头绪的神色,这让他感到烦躁。
“死?你不知道被人厌弃的祸害是很难死的吗?”他自嘲道。
太子对他的关心不假,皇后也对他格外关照。虽然个性有些阴晴不定,但在诏令寺一事之前,他在百姓眼中的风评都是个不可招惹,不可欺辱的英雄才是。
甚至在西玄的酒肆茶楼都能听到说书先生对慕容泽的夸赞。
厌弃的祸害?
他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上一秒不还自信得很,说本王为国为民,实乃天下之良人。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嘛?怎么倒开始编排起自己来了?”
慕容泽闭上嘴,显然是不想回答苏令仪这个问题。
但苏令仪并不指望他会回应。
只是想和他聊聊让他脑子保持清醒,别两眼一翻成个二傻子就行。
将伤口简单的消个毒后,苏令仪又道:“你背后的伤口有点大,加上闻了怨罗香,不用针线将你的伤口缝合起来,这血怕是止不住的。等一下可能有点儿痛,你要是怕疼,我现在打晕你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又从衣袖内取出针线,放在灯火上烧着。
慕容泽侧过头,撇向她:“岳潇潇……”
“嗯?”
“你是山里来的精怪嘛?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她那件不大的衣裳似乎暗藏玄机,里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又飞天绳索,又是酒精针线,说她是妖怪,这都是谦虚了。
苏令仪的手微微一顿。便开始给慕容泽缝合伤口。
“你们这种人只怕是平日出门连装银子的荷包都不应会带吧?
我可不像你们,有皇帝爹妈宠着,身后太监宫女跟着。南阳公府怎么苛责我的,你一查便知。
平日遭到毒打算是家常便饭,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命丢在里头,我总要想办法不是?
银子也好药材也罢,就算把吃食带在身上都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就是怕遇到万一,结果身上什么应急的东西都没有。
我从不指望大树林里会冒出个好心神仙会救我于为难。于是就养成什么东西都往身上装的毛病。这听起来很可笑吧?”
被人逼迫出来的谨小慎微,有什么可值得笑的?
慕容泽摇摇头。忍着痛,任由背后那双小手在自己的背脊上游走着。
等到最后一针收拢,苏令仪这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她绷带和伤药是有准备,可这完全是按照自己的体量算的长度,虽有多出来的,可也就是杯水车薪的程度,绝对称不上多。
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没受伤,慕容泽却先出了事。
看着他背后巨大的蜈蚣,苏令仪一时有些为难。
但愿绷带够用吧。
“岳潇潇。”忽然慕容泽又喊了她一声。
“又怎么?可是还痛?要不我给你上完止血散再给你喂颗我垣铃阁独家研制的麻醉小药丸?不过你也可能会走不动路。要不我还是打晕你?”
见慕容泽猛地一咳嗽。苏令仪赶忙捧着他的脸,左掰掰右瞧瞧。也没看出他除了皮外伤还有什么毛病。
“奇怪了,这药水和怨罗混合的效果不至于让人咳痰吧?张嘴,让我看看你的舌苔,来,啊~”
“岳潇潇,本王的脖子是得罪过你吗?你非要和本王的脖子过不去,怎么老想着打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