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五月初五,真是好日子。感情你们去了,都不惦记着本座点?”
琳琅咽了一口唾沫,提心吊胆地拧着身子,慢慢转过头看向岳湛禾:“阁主……也要去?”
完了完了!她前脚刚收了王爷的贿赂说要把师父带出去的,怎么能让阁主去当这个电灯泡呢?
“咳……阁主,是这样的,属下是觉得端午花街上人多,这会伤到阁主的万金之体,万一碰上个嫉妒我们垣铃阁的,来找阁主寻仇来,那阁主不就被人正中下怀了吗?
依属下看,阁主要不还是就在府里?”
“你啊你!”岳湛禾没好气地敲了琳琅一个脑壳,“你阁主就这么拿不出手吗?去个花街还要被拦在家里?”
琳琅吃痛的捂着自己的额头,连连点头:“阁主!属下知错!阁主想去,那属下就和玲珑姐姐说,多支援些人在暗中护着阁主的安全。”
被岳湛禾这么一敲打后,琳琅立刻将慕容泽私底下对她的贿赂弃如敝屣。
毕竟一个是心血来潮给她刷礼物的榜一大哥,另一个是她平日混吃的大公司。
孰轻孰重,琳琅都不用掂量就算得明白。
被抛弃的只能是慕容泽了。
哪知岳湛禾噗嗤一笑:“行了,本座又不想去什么花街的,本座去过的地方海了去,天山雪地,碧池岩河,还能比不上一个小小花街?本座就这么一说,试试看你这丫头的心思。没想到啊……
我这个阁主做得还是不行,连阁中之人都对我这么个阁主百般嫌弃。
算了,本阁主自有去处。”
“别别别,阁主!属下哪里敢嫌弃您啊!属下是真的担心阁主的人身安危,这才对阁主说出这般……肺腑之言!”琳琅露出一个格外真诚的笑容,用以作证她刚才说出口的,都是真话。
岳湛禾这等老狐狸,哪里看不出琳琅这时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唐突找补?却也依旧愿意配合她。
“真的?”
琳琅用力地点点头:“真的!阁主!你相信属下,绝对比珍珠还真。”
“行,本座就当你说的是慷慨直言,肺腑之词,那……作为本座的好属下,该去给本座收拾行囊了,本座要捎带些东西。”
苏令仪一愣:“你又要走?”
岳湛禾叹道:“嗯,有件大事我要去做,不过这回,我要把玲珑和琅婳捎带上,从你们这儿撬走两个得力助手?应付得过来吗?”
垣铃阁每个堂主之下,都有两个左右护法。
为的便是护行各堂堂主的安危。
苏令仪这个人比较随便,仗着自己会易容,有点武功家底便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所谓护行的左右护法,都被她指派出去干活了。
特别是琅婳,她会武又会画,平日也爱到处走,苏令仪索性就给了琅婳极大的自由。凡是要出远门的活儿,苏令仪基本上就跟人指挥一声,就会捎带上琅婳这么个高级保安。
玲珑又是个不爱动弹的,几乎都和琳琅一样跟在苏令仪的身边。岳湛禾是怕一下子把她用得惯的助手调走后她不适应。
何况她还是个从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苏令仪却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倒是没什么毛病,少了个人又不是不能活?”
原身被习惯伺候了,可又不是她。
她自小在暗卫营里摸爬滚打的。什么苦没吃过?
最煎熬的时候,那是差点都没饭吃,她都惨到就地取材抓些富含高蛋白的节肢……动物。
喝的东西……罢了。
不提了。
毕竟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又能有什么好的口粮?
想到这儿,苏令仪本就淡漠的眼神又灰暗的三分。
岳湛禾将她的脸色看在眼里。想说什么,可又记得几天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令令变成这样。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怕自己言多必失。只好闭上嘴。同琳琅打着呵呵,轻描淡写地说给宋玉承准备了一个大礼之后,便悄无声息地从苏令仪的身边离开。
……
天色还没黑,岳湛禾便带着玲珑和琅婳从消失在了京城的夜幕之中。
岳家被抄,苏令仪对宋玉承的承诺也完成了一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沉思着……那看不到的未来。
楚瑜昨日就送来了消息。
建安帝那边已经开始着手于将苏家的螃蟹腿一根一根的拆解。弄垮苏家,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离开京城貌似……也不过是近在咫尺。
她本以为自己会逗留个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没想到,才一年,那个根深蒂固的招风大树,已经因为这些散乱的事情,变得摇摇欲坠了。
乱糟糟的脑子,让苏令仪耳畔倍感折磨,可夜终究是静的。
聆听窗外的静默,苏令仪叹口气,随意地披上件外衫,提着一盏灯,独自在院子中走着。
风格外的大,吹得她眉梢上的发丝,不断地飞舞。
轻碾着枝头上新生的嫩芽,她恍若看到了原身的十四岁。
隔着枝丫,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就站在亭台楼阁下,穿着墨色的衣衫。就那么在夜幕下……踽踽独行。
苏令仪眼神一阵模糊,心也随着男人的背影而被牵动。
她没忍住,伸手向前一拉。
那个男人仿佛听到她发出的动静,回头看向她。
可指尖触及的,只有夜晚的风,和那缕被她拽下来的新芽。
他……消失了。
消失在了矮枝丫下的微风。
手中的灯火,也被风吹散。
夜的黑一下子就笼罩在她的周围。
苏令仪慢慢地收回手,有些怅然若失。
新芽轻轻扫弄着她的掌心,让她的心间也微微颤动。
随后,只听着啪嗒一声。
她就这么地将手中的提灯扔在原地。
转过身,漫步在漆夜之下。
王府内安静极了。
平日转角处都能感知到三两个人的气息,现如今,她都走出两个院子了。
依旧是没看到一个守夜的人影。
又走了会儿路,依旧没看到任何一个人,苏令仪这时才后知后觉,岳湛禾这个促狭鬼。做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厚道。
说好就带走她的左右护法的。
怎么连王府的基本守卫都带走了八成?明明说好了喝汤喝一口,结果她这深渊巨口连锅都给肯了。
要不是怕吃掉灶台没办法开火,她说不定连这点维持王府基本的人员都给调走了。
“难怪带走玲珑和琅婳还特意和我提上一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苏令仪无奈地摇摇头。
转而走向书房。
此时书房内静悄悄的,一盏灯火都没有,苏令仪无奈下,只好自己去点烛台。
小小火光从铜灯升起。照亮了半壁暗房。
借着这不怎么明亮的灯火,苏令仪侧身,被桌案上密密麻麻摆着的东西吸引住了双眼。
她端着烛台,走向桌案。凑近一看,那满桌的东西有些令她震惊。
因为那里摆满了名帖,其中,以苏家之名的字帖居多。
王府的书房一向都是宋玉承在使用。苏令仪虽然偶尔也会借用,她来这儿顶多便是塞些宋玉承学得进去的东西。
只不过他一向是个规矩的。从未干过这等事。
但那些字帖上的字迹很明显就是宋玉承的。
这让苏令仪一时有些迷糊。
放下手中的烛台,苏令仪将那些厚厚的名帖一张接着一张看。
一盏茶后,她感觉自己像是哽着一口浊气似的。
这些字帖当中,几乎都是和岳潇潇有过矛盾,甚至是背刺过宋家的存在。
没有一个是无辜。
可这么多人,唯独就没有一个岳家人。
她拿着烛台望了望一旁的那盆中烧得剩下一角的信纸,顿时回想起岳湛禾离开前说过的话。
他说,他给了宋玉承一个惊喜,原来惊喜在这儿啊。
将宋家的仇敌和害死他母妃的罪人都告诉了他。
“一个不少,看样子没少调查啊。”苏令仪感慨万千。
不愧是能做知己姐妹的,想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她无奈地笑笑,将衣袖内的一块金镶玉放在了那被她收拾整齐的名帖上。
宛若那镇泰山的石敢当。
烛火滴落在玉佩精心雕刻的纹路上。像是一滴鲜红色的血,在蜿蜒的小路一路奔腾。
苏令仪没大注意,转过身便要关门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红腊下方,似乎是照应出了一小块光亮,顺着书房的某个角度散射出奇异的光彩。
她之前也不过是将这块儿被拆解下来的金镶玉复原罢了。
现在发生这样的场面连她都震惊地说不上来。
苏令仪连忙将这块金镶玉拿起,用衣袖擦了擦滴在上面的污渍。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污垢,她立马感觉衣袖上沾染的不止是蜡油,惊奇的看着这块金镶玉。这时候她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和这个腊融合在一块儿后,就消失了。
在金镶玉的中心点,竟然有一块儿散发着光亮的,犹如反射镜子一样的镜片。
她不懂这种东西,但是却明白想要做出这种东西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
不然,宋家也不会用这种奇怪的手段将那么个小镜片隐藏起来。
苏令仪拿着玉佩前后摆弄,终究是看不出有个所以然。
正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
既然这个小镜子能散射出光芒,那这个秘密也应该是藏在光线之中!
想到这点,苏令仪连忙将那小烛台上的微妙的小火,倒在一旁灯台的蜡烛芯上,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一一被苏令仪点亮。
书房顿时明亮如昼。
她在屋内到处走着。做推推又碰碰。
意外的发现书房之中有好些地方的东西是被人为地固定在那里,如果不使用蛮力,根本就撬动不了半分。
看样子又被她给猜中了。
苏令仪心头一喜,顺着那些被固定死的地方,摸索着线索。
终于,在摆架的后面,有一个花瓶。
那个花瓶不大,就像庙里菩萨用的玉净瓶的大小。
移开花瓶后,果真在花瓶下看到了一个圆溜溜的凹槽。
她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玉佩的圆环大小。
几乎是一模一样!
“莫非……”苏令仪计上心头,将玉佩对着那个小凹槽一方。
圆圆的光点,映照在房梁上,又顺着折射的角度一路向下。
照射在房中被固定的那几个角上。
苏令仪顺着光线一路走着,最终,拿到光线透过门缝被传了出去。
光线一路延伸,寒冷的空气也逐渐就压在苏令仪的身上。
可她全然不在意,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这些光线。
走啊走,跟啊跟。
最终,光线汇聚在一个小院子里。
这里……
苏令仪打量了一下四周。
是日月潭。
而光线汇集在了日月潭的中心。
正好在雅儿躺着的冰棺之下。
苏令仪欣喜若狂,将烛台放在地上,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这个聚光的小缝隙。
从那黑色的缝隙中,苏令仪勉强能看见被风吹起来的小尘埃。
“这下面莫非有空间?”
苏令仪这般想着,便开始对那块地砖动手动脚起来。
那东西并不好拿,苏令仪索性也不用那些旁的工具,只是将自己刚刚恢复过来的一些许内力汇集在手中,在缝隙中打出一道寸劲。那东西就像是触摸到弹簧机关一样,一下子就蹦跶出来。
可看到凹槽里放着的东西,苏令仪的脑海是一阵空白。
她拿起那小块的铜色物件来回打量,这才确定。
自己没有看错。
“禁……禁军的虎符?禁军的虎符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苏令仪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道低沉又威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末将赵阔,参见王妃娘娘。”
只见赵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令仪的背后。还单膝抱拳,恭敬地跪在她的跟前。
苏令仪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虎符握在手中,紧张地看着赵阔:“赵统领,您怎么在这儿?”
看着赵阔,苏令仪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宋家藏了禁军的虎符!
哪知赵阔却置地铿锵地站起身:“当年先王说过,这宋家玉佩绝不会轻易的启用,一旦开启,必定是到了危急存亡之迹。末将来此,自然是听王妃娘娘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