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靠在霍晏的肩膀上，低声喃喃：“其实这件事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后者轻‘嗯’了一声，“只不过对岳闻轩来说有些不太公平。”
“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吧。”
这边濯尘的表情有些复杂，良久，他微微叹息道：“既然仙君已经做出了抉择，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就按仙君说得办吧。”
九烬神色不变，仿佛生命危险于他而言是最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你到底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
听他们说了半天话的岳闻轩忽然开口，他抓狂的揉了一把头发，直勾勾的盯着九烬，“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回去，你就老老实实回去是吧？”
后者伸手轻轻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温声道：“你不用在意这些，你现在是岳闻轩，不是所谓的神，我也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任何东西，尤其是生命。”
岳闻轩没有反抗他的手，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么多呢？”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功德神，不知道九烬被抽走罪孽后很可能会死，他还可以没心没肺的继续过着潇洒的鬼魂日子。
现在即使他想这么选也做不到了。
九烬怔了怔，嘴唇张了半晌，最后只说出两个字：“抱歉。”
岳闻轩嗤笑着摇摇头，“别抱歉，道德绑架这一套你玩得挺溜的。”
刚才那些话就好像在说，如果他死了，那都是因为他。
无形之间就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难以逃脱，令人窒息。
九烬抿着唇，忽然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我就是这么肮脏的人，所以，别为了我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清净生活。”
他不想看到他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了。
尽管这个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消亡，善德金仙可以重新回来，但死前经受的痛苦却是真实的。
岳闻轩没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另外濯尘和祁芥身上：“你们俩谁想来动这个手？或者是让我自己来？”
顾瑾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九烬，悄悄戳了戳霍晏：“你猜猜九烬什么时候能真的把岳闻轩拐到手？”
霍晏顿了顿，道：“应该还需要漫长的一段时间，岳闻轩似乎挺生气的。”
毕竟他也惹老婆生气过，有经验。
顾瑾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弯出了一条弧度，“我们不如打个赌怎么样，我猜他俩很快就会在一起。”
“瑾瑾说他们很快会在一起，那他们就会很快在一起。”
对于男人的识时务，顾瑾兴致恹恹的撇了撇嘴：“真没劲。”
霍晏嘴角上扬，宠溺贪恋的摩挲着她细腻白皙的手背：“你说什么我都听，不需要打赌来达成。”
“我要是让你现在自缢呢？”
“那不太行，我不能让我老婆守寡，给其他男人靠近我老婆的机会。”
“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句句发自肺腑。”
这时候祁芥忽然凑了过来，他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道：“战神，小师妹，你们秀恩爱好歹注意一下场合，那边在商量动手杀鬼，你俩在这你侬我侬的，不太合适吧。”
顾瑾：“……好像也是。”
霍晏：“……”
所以这里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秀恩爱的人闭嘴了，濯尘这才站起身走到岳闻轩面前，“我来吧。”
九烬连忙上前拉住岳闻轩，“别，我跟他们回去，你别这样。”
“你们不是都说我死了就会重新成为神吗，这不是一件好事？”
“不算是，你从前在上面过得丝毫没有现在快乐，我更想你快乐潇洒的活着，就算你不回去也没关系。”
岳闻轩看着他认真急切的说话，唇角不由得勾了勾，“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就是想再体验体验当神仙的日子，正好当鬼当了几百年也腻了。”
九烬一时无言。
濯尘摊开手心，手掌中出现一把通体泛着白光的长剑，“既然仙君准备好了，那我便送你归位。”
岳闻轩点了点头，手指因为紧张而用力攥紧。
虽说知道这不是真的死，但一把散发着浩然正气的剑在面前杵着，难免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祁芥在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幕看着还挺揪心的。
“等等。”
九烬再次出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濯尘伸出手：“让我来吧，杀死大功德之人会被滔天罪孽缠上，哪怕是神也会受到影响，我不怕罪孽，我本身就是罪孽。”
濯尘犹豫着看向岳闻轩。
后者淡然地点点头：“让他来吧，总不好让你背上那么多本来不该背的东西。”
要赴死的人都这么说了，濯尘自然不会再反对，将剑递到了九烬的手上。
在他手触碰到剑柄的一瞬间，滋滋的声音响起，滚滚白烟迅速升腾。
九烬的脸色几乎是立马变得煞白。
浩然正气太克制他，用这把剑无异于自残。
但这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岳闻轩余光看着九烬手上的皮都被伤得掀翻过来，薄唇微抿，“动手利落点，不然咱俩都难受。”
“…好。”
九烬艰难的拿起长剑，唇瓣被自己咬得渗了血。
他红着眼睛，将剑刺向面前的人。
顾瑾没往这边看，但她听见了尖锐物体划破衣服的声音、刺破皮肉的声音。
长剑没入胸膛，岳闻轩的表情迅速被痛苦覆盖。
他强撑着抬眸看向对面少年模样的人，明明视线越来越模糊，少年的样貌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
“…九烬，回头见。”
九烬眼角隐约有些反光，他艰难地开口：“回头见，闻轩。”
岳闻轩勾了勾唇，身影破碎，消散，最后归为虚无。
包房内变得寂静无比，明明里面有不少人，却仿佛落针可闻。
顾瑾起身过去拍了拍九烬的肩膀，“早点回去吧，他已经在等你了。”
“…嗯。”
“小师妹，那我们也走了，你可得加把劲啊，我们都在上边儿等你呢。”
顾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嗯嗯嗯，你赶紧回去吧你。”
“小瑾，有事儿就联系师父，虽然师父不一定会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