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家的车夫慢悠悠的驾车回家时,柳腾飞已来到了苗书颜的府上。苗府下人带柳腾飞来到大厅,为柳腾飞奉上茶水后便离开,只留下柳腾飞独自一人待在大厅中。
刚开始柳腾飞还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候苗书颜,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久,苗书颜还没有出现,柳腾飞的心绪已不再平静,时不时站起身来朝大厅外张望。半个时辰过去后,苗书颜还没有出现,此时的柳腾飞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苗老头,给你脸这是你不要脸的。等我拿下桂家,到时候有你好看。”柳腾飞心中咒骂道。
柳腾飞烦躁的端起身旁的水杯喝水,哪知道水杯中的水早已喝完,只好气愤的放下水杯。
“苗书颜,欺人太甚。”柳腾飞不禁脱口骂道。这也不能不怪柳腾飞发火,大厅中有客人在,主人不出现也就罢了,居然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不安排,很明显没有把柳腾飞放在眼里。如今桂东来已经死了,桂家发生巨变,放眼整个海崖城,柳腾飞相信柳家很快就能超过桂家,成为海崖城的首富。想不到苗书颜居然敢如此消遣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怎么能不让柳腾飞愤怒。
柳腾飞心中问候苗书颜十八代祖宗之后,压下心中的不快。柳腾飞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很关键,要以大局为重,今天有求于人,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好坐在大厅中,像个木偶一般闭目养神。
终于,姗姗来迟的苗书颜慢慢地走进了大厅。看到苗书颜,柳腾飞地脸色快速变换,最终柳腾飞选择了恭敬地对待苗书颜。
“苗大人。”柳腾飞起身对苗书颜客气道。
苗书颜点头坐下,柳腾飞见苗书颜坐下后,才端坐在椅子上。
“柳老爷,久等了。不知道柳老爷登门有何要事?”苗书颜盯着柳腾飞恭敬地样子淡淡的说道。
尽管柳腾飞在海崖城里有钱有势,也与守城将领关系不一般,但苗书颜并不在乎,在官与民的身份中,苗书颜可以不用给柳腾飞任何面子,何况苗书颜现在就是要打压柳家。
苗书颜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歉意,枯瘦的身上反而抖擞出一身官威,给柳腾飞很大的压力。
柳腾飞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虽然苗书颜气势压人,柳腾飞身上的气势也不弱。只是今天有求于人,柳腾飞只好放低姿态陪笑道:“苗大人客气了。我最近得到了一件物品,我又不太懂,知道苗大人是这方面的行家,想请苗大人帮我鉴定一下。”
苗书颜眼角跳了跳,安静的看着柳腾飞,猜想柳腾飞到底要干嘛。柳腾飞说完后,小心翼翼的从身旁盒子里拿出一个手掌见方的石头递给苗书颜。
看到石头的苗书颜尽管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跳瞬间加速,瞳孔立马变大,并且很小心的接过石块,拿在手上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足可见苗书颜是多么在乎这么一块石头。
此石块呈椭圆形,手掌见方,重量不轻。石块色泽碧绿如兰、雅丽珍奇、质坚而细、晶莹如玉。底座平整光滑,放在手中丝毫没有凹凸不平感,上面很平整,只是在上表面的中间出现了一道两根手指宽一根手指长的光滑沟壑。石块温润如玉,手指轻扣,没有任何声音,对着轻轻呵气,石块上出现了细致的水珠。整个石块没有任何雕刻修饰,自然天成。苗书颜非常肯定,这是一块洮河绿石,并且是洮河深底“老坑石”中的极品“鸭头绿“,经过洮河数百年冲刷而成。尽管只是块石料,却也是价值相当不菲,更主要的是这种“鸭头绿“石料有价无市。如今市面上已经很难得看到洮砚,每一块洮砚都是极其珍贵,收藏者无不视为传家之宝。尤其是读书人,对洮砚更是趋之若鹜,如果谁能得到一块洮砚,在读书人中能够炫耀一辈子。苗书颜知道如果请能工巧匠精心雕刻手中的石料,成形的砚台绝对价值连城。苗书颜是读书人,看到如此好的洮砚石料,无法不心动。
苗书颜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柳腾飞的眼中,柳腾飞知道自己的这个礼物送到了苗书颜的心坎中。柳腾飞在一旁说道:“卖这块石料的人跟我吹嘘,这是洮砚最好的石料——“老坑石”中的极品“鸭头绿“,是当今最贵重的砚台石料。用“鸭头绿“制成的砚台,下墨快、发墨佳、贮墨经月不涸不腐,乃是砚台中的极品。我听他说的天花乱坠,看着也不错,便买了下来,买完后担心上当受骗,知道苗大人是此方面的行家,所以想请苗大人帮我鉴定。“
苗书颜知道这是柳腾飞骗人的鬼话,这块洮河绿石绝对是“鸭头绿”不会错,既然拿出这个宝贝来送礼,那必定是有所求。苗书颜虽然非常心动,但是一时猜不出柳腾飞到底想要求自己帮什么忙,忍住心中的不舍,看了看手中的洮河绿石,便还给了柳腾飞,淡淡的说道,“柳老爷,那人没有说错,这是一块老坑石”鸭头绿“,是块不错的洮河绿石。”
柳腾飞听到苗书颜如此回答,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情,笑着说道,“既然苗大人如此说,那看来我没有上当受骗。“柳腾飞并没有伸手接过苗书颜递过来的洮河绿石,而是接着说道,”像这样好的砚台石料就应该留在识货人的手中,苗大人乃是书法大家,有此洮砚石料,必定如虎添翼,写出更多传世佳作。
苗书颜究竟官场,对柳腾飞的这样的马屁早已免疫,缓缓放下手中的洮河绿石,面不改色的说道:“这块洮河绿石如果柳老爷不喜爱,本官愿意买下来,当然也不会让柳老爷做亏本生意,柳老爷尽管开价就是了。”
听到苗书颜如此说,柳腾飞心中大骂苗书颜老狐狸。柳腾飞略一思索便说道,“不瞒苗大人,这块石头其实是犬子碰巧获得。当时鑫儿与桂家侄女桂妩悠一起看到,鑫儿一眼看见这块石头就觉得很有眼缘,便买了下来。鑫儿知道苗大人是书法大家,本想带着侄女桂妩悠一起过来,把这块石头送给苗大人鉴定,如果真如卖石头人所说那样,正好送给苗大人。可是最近几天,桂家发生了巨变,桂东来遭遇不测,不幸遇难,只留下侄女桂妩悠一人。本来我与东来兄已经说好了,鑫儿与侄女桂妩悠情投意合,并且也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们打算择一良辰吉日把两人的婚事办了,哪知道桂妩悠因为桂家窝藏江洋大盗的案件受到了牵连。鑫儿自从桂妩悠进了监牢后,日夜思念,茶饭不思。作为父亲,看到儿子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实在是心痛不已。于是想请苗大人高抬贵手,放了侄女桂妩悠。”
苗书颜听到柳腾飞提到桂妩悠,就已经猜出来柳腾飞此行的目的。既然是救桂妩悠,那么这么价值不菲的洮河绿石不要白不要了。
苗书颜听完柳腾飞的话后,并没有开口,而是盯着柳腾飞。看得柳腾飞心里有些发毛,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苗书颜如此难对付,今天是怎么了?柳腾飞再此斟酌之后,继续说道:“当然柳腾飞知道,苗大人是为了抓捕江洋大盗才把桂妩悠下狱。鑫儿一直与桂妩悠在一起,鑫儿从来没有听到桂妩悠提到过江洋大盗,我们也相信桂妩悠对于藏匿江洋大盗事情一无所知,毕竟桂家的事情都是桂东来做主。但是,桂妩悠可以算得上我柳腾飞未过门的儿媳,因此柳家一定会配合苗大人一起抓住那个江洋大盗。对于江洋达到造成的损失,苗大人尽管实话告诉,我担保桂家一定赔偿,以免苗大人为难。”
柳腾飞的话很清楚了,那就是送了这块价值不菲的洮砚石料,还会送苗书颜一大笔银子。柳腾飞相信自己已经很有诚意了,如果苗书颜再不答应,那就是不给柳家面子了。
苗书颜也知道柳腾飞的意思,对柳腾飞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能压榨太狠了。于是沉思片刻后,苗书颜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此案事关重大,江洋大盗造成的影响很恶劣,损失也很惨重,是本官督办的重大案件。不过柳老爷说的也有道理,经过数日地审讯,桂妩悠也一直告知对此事一无所知。如果桂妩悠所说属实,本官会酌情考虑是否需要继续扣留桂妩悠。“
柳腾飞听到苗书颜如此说,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啰嗦,简单寒暄片刻之后便告辞。等到柳腾飞走后,苗书颜立马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块洮砚石料,非常仔细的端详起来,眼神无比迷恋。
“本官早就听说柳家有一块极品”鸭头绿“,一直不曾得见。想不到如今为了桂妩悠一个外人,居然下如此大地血本,说送就送了。”苗书颜眼神迷恋地看着“鸭头绿”喃喃自语道,“看来桂家这块大肥肉,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吞下喽。奇怪了,还有人明明已经吃进去了,反倒自己给吐出来不要。那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呢?”
余多回到桂宅后叫来桂四海,把救出桂妩悠的方法告诉桂四海后便不再关心此事。余多相信桂四海会非常操心,肯定会想办法找出一个“江洋大盗”。
桂四海听完余多的交代后,心中暗喜。能够如此轻松的赶走余多,桂四海求之不得。毕竟余多在桂家给桂四海的压力太大了。
桂四海兴奋地回到房间,想象几天之后桂妩悠回来,余多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桂妩悠那个小丫头,桂四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桂家肯定还是自己说了算,自己有的是机会成为桂家的新主人。
就在桂四海兴奋时,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余多告诉自己时,露出的邪魅笑容。桂四海回过味来,余多才不是什么善类,下手有毒又狠,上次傅尤的事情明显就想收拾自己,这次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必定是给自己埋下了祸害。
桂四海不傻,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明白哪里不妥当了。的确找一个替死鬼很简单,可是如果这样把桂妩悠换出来了,那不正好坐实了桂家私藏江洋大盗了吗?这个黑锅显然是自己背,如果桂家想要挽回形象,只需要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就行。桂四海后背发凉,自己刚才还高兴不已,原来自己才是傻子。自己能不救桂妩悠回来吗?肯定不可以。如果那样正中余多下怀,余多则可以毫无心里负担的成为桂家家主,而自己则成为了余多的垫脚石。这是桂东来完全无法接受的结果。如此看来,桂妩悠必须要救出来,如果不让苗书颜透漏出消息,是不是就能够两全其美了呢?桂四海叹了口气,如此一来,苗书颜就能稳稳的拿捏住自己和桂家。对付苗书颜,桂四海也不是对手,这点桂四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来想去,桂东来发现,即使知道余多给自己挖的坑,自己也必须得跳进去。最好的结果还是按照余多的方法,找一个替罪羊送给苗书颜,桂家背上这个官府安上的黑锅,自己则背上毁害桂家名誉的黑锅。只希望自己这样做了以后,桂家的生意不要一落千丈,桂家众人也不要痛恨自己,更希望桂妩悠不要翻脸不认人。
想清楚一切后的桂四海,嘴里苦涩无比。自己一直精心打造的形象,就是谋划虏获桂家人心,霸占桂家的家产,如今就这么被余多轻描淡写的抹黑了,所有努力和辛苦都已白费,桂四海想到这里就心痛得无法站立。
“余多,你太歹毒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桂四海痛苦得扶着面前的屏风,垂头丧气的看着屏风上面那只威风凛凛的斑斓猛虎,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头猛虎就是余多,而自己就是像一个猎物,被余多紧紧的盯着,逃无可逃,只能任其宰割。
桂四海花银子找了一个替死鬼当作江洋大盗送到了县衙。苗书颜略过审问环节,直接收押,通知桂四海改天来接桂妩悠。苗书颜同时派人通知柳腾飞,桂妩悠已经释放。
桂妩悠站在县衙门口,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天空,不禁有些恍惚,似乎有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呼吸着自由清新的空气,忍不住红了眼眶。十数天的监牢生活是桂妩悠有生以来最难捱的时光,虽然在里面并没有受到虐待,但是孤独、失去自由的滋味桂妩悠再也不想体会。
家庭的巨大变故,加上十数天监牢生活,桂妩悠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娇贵,傲气已经看不见,散发出成熟的味道,使得过来接桂妩悠的柳玉鑫眼前一亮,心中升起淫邪的欲望,想要把桂妩悠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桂妩悠快速的成熟起来,以后庞大的桂家就落在桂妩悠瘦弱的肩膀上,桂妩悠想过逃走,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逃离。桂妩悠在监牢中想了很多,既然无法逃离,为了桂家,桂妩悠不得不改变自己,使自己变得独立和坚强。
在县衙门口,同时停着两辆马车,分别是桂四海驾乘的桂家马车和柳玉鑫乘坐的柳家马车。看到桂妩悠后,柳玉鑫和桂四海同时下马,桂家马车车厢中的小翠兴奋的跳下马车朝桂妩悠跑过去。
柳玉鑫则快步抢先来到了桂妩悠的身旁,握住桂妩悠的手,深情的说道:“悠悠,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小翠只好收住脚步,站在一旁,笑中带泪的看着桂妩悠。
桂妩悠看着柳玉鑫,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同时装作不经意的从柳玉鑫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柳玉鑫眼角微动,尽管自己只是与桂妩悠演戏,可是柳玉鑫却不能接受桂妩悠不动情,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没有任何反应。看到桂妩悠的反应,一股失望挫败的情绪涌上柳玉鑫心头。再加上桂妩悠如此着急把手抽走,对自己明显变得生疏,柳玉鑫心里的失望挫败感觉瞬间转变为一股怒火。柳玉鑫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压下心头的愤怒,继续说道:“我为你准备接风的仪式,还请了。。。”
桂妩悠轻声打断了柳玉鑫的话,“柳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四海叔和小翠已经来接我,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需要先回家处理一些事情。等过些日子,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邀请柳公子过来。”说完桂妩悠对柳玉鑫再次微微一笑,转头牵起小翠的手朝桂四海走去。
“傻丫头,哭什么,不是应该高兴吗?”桂妩悠伸手抹掉小翠的眼泪。小翠抱住了桂妩悠,哭着说道,“小姐,小翠想死你了,太想你了。”小翠微笑着拍了小翠的后背,示意先回家。
桂妩悠如此干脆的把柳玉鑫晾在了原地,柳玉鑫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点心盒,点心盒中装的全是桂妩悠以前爱吃的点心,可惜的是桂妩悠都不给机会柳玉鑫打开。
桂妩悠你这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不是我柳家花了大价钱,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能出来吗?忘恩负义的贱人,我有你好看的。
柳玉鑫对着桂妩悠背影用带威胁的口吻说道:“悠悠,我为了救你出来,特地让我爹去找苗大人,告诉苗大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苗大人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你才这么快能出来。我爹说过两天就找人过去提亲,你可要做好准备。”
桂妩悠听到柳玉鑫的话,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头也不转对柳玉鑫说道:“柳公子,谢谢了,提亲之事还是以后再说。”桂妩悠说完便和小翠一起坐进了车厢。
桂四海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抖,马车立马疾驰而去。柳玉鑫盯着桂妩悠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眼中凶光毕露,阴冷的自言自语道:“以后?哪有那么多以后,我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