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备结束那天,张舟也结束了军区的文艺巡演任务,从文工团返回了连队,关于他提干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
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连队还有这么一位能人,从夏季大练兵到此时,已经离开连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从连队回来的路上,大飞就忍不住调侃道:“小胖儿,你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啊!”
“是啊,当初孙亮亮就是跟着司令部的人到处进行演讲,说着说着就他么提干了!”
张浩心不在焉的跟着队伍,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去年的考试试卷,要是今年的难度标准还有所增加的话,那他考军校的事情八成没戏!
带队的小马哥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受到了打击,就瞪了几个老鸟两眼,说道:“小胖儿,你别听他们几个瞎哔哔,提干的事儿那必须要达到规定条件的,要不然老耿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提不了。”
提起悲催的老耿,张浩下意识的问道:“班长,耿班长为啥提不了干啊?”
老耿,中士军衔,入伍第一年就荣立三等功,第二年进入教导队参加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第三年再次荣立三等功,并且参加朱日和国际大型军演,至此达到了提干的条件,可是他没能提干。
第四年,他荣获“军优秀四会教练员”称号以及师部颁发的“优秀士兵”证书,第五年再次荣立三等功,同年申请提干,再次被驳回。
至今,当兵八年,老耿拿了五年的“优秀士兵”和师、团、营、连各级颁发的嘉奖,集团军、军区比武的奖杯也拿了三个,可是他依旧没能提干。
关于老耿,他的经历就像是小说里的兵王,那种看着贼爽的无敌主角,但结局是一个悲剧。
他的故事,连近十年来的官兵都知道,可以说他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军人。
小马哥苦笑着摇头,解释道:“老耿是中专技校毕业,按照规定等同于高中,但是他入伍的时候档案上填写的是初中学历。”
“就因为这个被卡死了?”张浩难以置信的问道,班里的几个菜鸟也都扭头看了过来。
“就是因为这个,学历不够,无法提干!”
班里的老兵们纷纷『露』出一副唏嘘感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为了老耿感到可惜,还是感叹人生的世事无常。
大飞突然很认真的说道:“小胖儿,好好复习吧,等以后考上军校或者提干了,记得给我们打个电话。”
这一刻,张浩突然想哭,他感觉肩头的担子好像又沉重了许多。
队伍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他就岔开话题,说道:“兵哥,你怎么突然变得沉默了。”
“嗯?”大兵愣了一下,强挤出一丝笑容,“有吗?”
“嗯,小胖儿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大兵你确实有点不正常啊!”
“从连队出来就没有说过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面对众人的关心,大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调走的话,你们说怎么样?”
“调走?”人们顿时一愣,谁都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大兵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片刻之后,还是大飞先开的口,“挺好的啊,准备调到哪儿去啊?”
“东北!”大兵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犹豫。
小马哥急忙说道:“已经决定了吗?你家里给办的啊?”
大兵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父母突然从东北老家来部队,就是为了给他办理调动的。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强哥笑着说道:“都干嘛呀!走就走了,这是好事儿!
大兵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咱们这些兄弟就行;还有你小胖儿,哪天成了张排长、张连长的,别不认我们就行。”
“班长,你这是哪儿的话啊!”张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起扛过枪的战友,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这辈子都忘不了!
刚走进院门,警通连的钱浩班长就冲他们喊了起来,“马班长,登记室有你们的快递。”
“哦,知道了,谢谢钱班长。”
钱浩笑了笑,转身进了办公室,看上去十分潇洒。
小马哥叫停众人,就问道:“谁买东西了?买的什么东西啊?”
几个菜鸟都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根本就没钱购物;几个老兵对视两眼,就把目光落在了刘辉的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呀?我没有买手机啊!”
“你这都不打自招了!”小马哥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继续说道:“你把手机藏哪了?”
“什么手机?”刘辉睁眼说瞎话,装的还挺无辜。
小马哥上去就是一脚,严肃的说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赶紧说出来,要是真的出了事,想保你都保不住!”
刘辉『揉』着屁股撇了撇嘴,有些吃味的说道:“反正没放班里,这次肯定不是我!”
“放收发室了还是登记室啊?”小马哥很快就想到了钱浩,看到几个老兵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他猜对了。
“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十分认真的说道:“快要退伍了,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这事儿我可以不管你们,也可以帮你们兜着,但是必须要提前告诉我,明白吗?”
“明白!”
“说,今天来的快递是谁的?”
众人沉默不语,小马哥扫视了一圈,猛然一惊,诧异的问道:“是狗震的?”
刘辉点了点头,小马哥立刻就朝登记室跑了过去。
“这次狗震那傻屌完蛋了!”
“谁让他平时装的那么好,估计小马哥也没有想到。”
“哎,走了,走了,小胖儿你赶紧去复习。”
等人们回到宿舍坐下以后,小马哥就拿着一个快递盒子跑了回来,也不管狗震同不同意,三两下就粗暴的撕开了包装袋,里面果然是一部手机。
“『操』!”小马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对老兵们说道:“去个人,把狗震换回来。”
大飞抬头看了看表,说道:“要不然再等等吧,还有半个小时就换哨了。”
“我他么恨不得现在就踹死他!”
小马哥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对人们说到:“昨晚开会的时候,连长刚强调了手机的问题。
每年老兵面临退伍的时候,连队都会进行好几次点验,我告诉你们,连队干部和老班长都经历过退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也别想给我有什么侥幸心理!”
“马哥,放心我,我肯定不买手机!”
“你他么调走的人了,赶紧滚吧!狗日的,去东北冻死你!”
大兵目『露』不屑,瞥了一眼大飞,说道:“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你个渣渣,给你个手机都他么认不上面的字!”
……。
两个人又吵吵起来了,气的小马哥用手捂住了脸,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狗震下哨,还不等他去登记室拿回手机,就被小马哥堵在了宿舍外面,而后两人就去了登记室后面的密道,至于他们说了什么,班里的人就无从得知了。
周日晚上点名,按照规定都是九点之后才开始的,可是这次提前到了七点钟。
连官兵像是往常一样在俱乐部集合,不一会儿,连长和指导员就到了。
“体都有,稍息,立正!”
“连长同志,连点名前集合完毕,请指示!”
“稍息!”
“讲一下!”连长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指着俱乐部的门说道:“把门关好!”
两名士官立刻站在了门口,俱乐部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连长黑着脸说道:“今天咱们不说什么废话,就说说老兵退伍的事情。
再有一个多月老兵就要退伍了,每年这个时候面临退伍的老兵都会有各种想法。
连队可以包容你们,也理解你们,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纵容你们!”
张浩站在队伍后面,悄声向旁边的大飞说道:“班长,连长这是真的火了?”
“肯定是出事了,别说话,没你事。”
紧接着,就听连长大喊道:“鲁秋晨!”
“到!”阿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队伍前面。
“你的人上哨都他么用手机,你是怎么带的兵!”
阿鲁沉默不语,可越是如此,人们就越感到害怕!连队的人都知道,四排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黄宁、马伟彬、耿勇纯、刘红军、鲁秋晨、杨飞,你们现在就给我查!先从个人查起,查出一个人来就给我处理一个!”
在连长的命令下,被点名的几个班排长先是进行了交叉互查,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就开始交叉对官兵们检查起来。
“岳副连长,你亲自带人去各哨位进行检查,一旦发现问题,立刻把人带回来!”
“是!”岳副连点了两名中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俱乐部。
这次,四排的鸟人真的是玩过火了,连长这是要下定决心收拾他们了。
检查一排的是阿鲁和杨飞,过了一会儿,杨飞走到了张浩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张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别笑,你小子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杨飞瞪了他一眼,紧接着严肃的说道:“抬起手来,叉开腿!”
杨飞的双手就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期间甚至连裤裆都没有放过。就像是小马哥说的,作为过来人,他们这些班长太了解老兵们了。
“这是什么?”杨飞从张浩的外衣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便签本来,随意翻看起来。
“班长,里面都是英语单词和化学公式。”
杨飞笑了笑,把本还给他,说道:“加油啊,考上军校了记得请吃饭。”
“哎!”
都是一个连队的战友,简单的说了几句悄悄话也就过去了。
连官兵检查完毕,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各班排长向连长进行了汇报。
“体人员,留在俱乐部,谁都不许离开那道门。
现在,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我给你们三分钟,黄宁你进行监督。”
没有人动弹,这时候哪怕是把『尿』憋在裤裆里也不会有人站出来。
连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目光,继续说道:“现在开始点验,你们跟我走!”
指导员留了下来,笑着说道:“体都有,坐下吧,有什么问题等点验结束咱们再继续说。”
俱乐部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谓的点验,就是把一切都翻个底朝天!谁都不知道连长会搜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违禁品来,更不知道连长回来以后会怎么收拾他们。
俱乐部外面,连长对六名手下说道:“阿鲁带人查一排,小耿你带人查四排,黄宁你带人查二排,是否明确?”
“明确!”
“我最后再提醒你们一次,千万别想着包庇战友,要是让我查出来,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
连长挥了挥手,几个班排长立刻立刻朝各自的目标跑了过去。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战友之间互相帮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要是手下的班排长们串联起来,那他这个连长还真有可能被瞒过去。
连长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转身走进了值班室,对张松说道:“打开各哨位监控!”
“是!”
“岳副连走的时候带对讲机了吗?”
“带了,”张松回了一声,顺手把对讲机递给了连长。
“张松,你没有私藏手机吧?”
“啊!”张松被吓了一跳,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的手机在库房的后留箱里呢。”
按照规定,士官休假期间是可以用手机的,手机号还会在部队进行报备,因此张松并没有说谎。
连长按下对话键,说道:“岳副连,这里是洞幺,收到请回答!”
“收到,请讲!”
“你们查到哪里了?”
“刚刚离开东门,正在去南门的路上!”
旁边的张松立刻调出了路面的监控,岳副连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连长继续说道:“你们的任务,重点排查北门,宿舍也不能放过,明白吗?”
对讲机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明白!”
张松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可是心里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连队的鸟人们经常会在北门走私货,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令他感到差异的是连长竟然会知道这事儿,而且看样子还知道的挺清楚,他的心里不禁为一班的鸟人们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