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皇帝面露迟疑,内心只觉得尴尬。
朝中的军队都在边关驻守,或者是镇压匪患。西北本来是有数十万军队可抵挡青夷,可惜……现在最多只能抽调出八万来,而且多是步卒,骑兵少之又少。
朝中大臣们也都议论纷纷,让那今日当值的礼部官员不由得甩了礼鞭,高喝道:“肃静!”
朝中的议论声这才平息了下来。
但王尚书未等老皇帝给出个答案,就接着问:“陛下可有其他的和亲人选?”
“这……”
老皇帝依旧吞吞吐吐,心中暗骂道:朕若是有,之前也不至于折腾出这么个荒唐事来,还在朝廷中折损了一位户部侍郎。
见到老皇帝这个样子,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不语。
现在安乐公主他们动不了,也不能动!
但总不能让她这般继续猖狂下去,那地方官员岂不人人自危?
朝廷威信何在!
御史台大夫李涛山忽然见到王阁老递给他一个眼神,便意会,上前一步奏道:“陛下,应着宫中司仪嬷嬷快车赶往使团,训诫公主。和亲长史李彦成更是玩忽职守,待了解和亲之事后,应该予以降职。”
“不错,不错,李卿所言,甚为有理!”
李大夫正洋洋得意自己的上谏,就听见有人说到:“不可,不可啊陛下!”
定睛一看,这人又是天官大人王骥尚书。
李大人冷笑道:“有何不可,此举既惩戒了公主,又维护了朝廷威仪。”
王骥却高声直言道:“李大人怕是忘了,刚刚那些奏疏上安乐公主是如何处置了那些朝廷命官?”
看到李涛山面上的疑惑,王骥只觉得此人好生愚蠢,如何做得了御史台的大夫?
紧接着,王骥为疑惑的众人分析道:“众位大人,那奏疏上写的,可是安乐公主亲手——用御赐的先帝宝剑斩杀的有罪的官员。”
“那些被斩首的官员皆是由流民诉告,在百姓眼里,公主便是为民除害之人。诸位都长长脑子,动动这儿”
王尚书指着自己的脑袋,对着周围的同僚们极致嘲讽。
“就算是请了司仪嬷嬷去,都敢手刃朝廷命官的安乐公主,敢不敢杀了这位碍事的嬷嬷?”
“杀了一个人不打紧,但若是让公主对母国失去了希望,失去了依靠,将来到了青夷,必生祸患!”
这一通分析,让众人皆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的确,两国邦交最为重要。
但还有人弱弱的问了一句:“公主好歹是大夏人?怎么会不向着大夏?”
事情还不至于走上这一步吧?这也是众多朝臣心中所想。
安乐公主好说歹说,也是皇帝的亲女儿,大夏正脉的公主,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上面的老皇帝面色铁青,他心知:自己的这位女儿对他怕是有不小的怨恨。
他对这个女儿也变得厌烦,甚至在送亲之前,都未曾单独接见过她。
王骥刚回桥都中,虽然对这和亲之事一知半解,但也明白,公主这番遭遇,恐怕心中难免有心结。
若是平常女子也就罢了,多是将那怨恨藏在心中,慢慢随着时间消逝。
可这位安乐公主,可是一位奇女子!
先是有主断,有远见,能够当着和亲使团的面与圣上谈条件。
要知道那钱粮的事,虽然晋王为了自己妹妹不去青夷,出了不少的物资,但大头还是由国库出的。
自他回京之后,户部尚书刘璠天天找他诉苦。
说是钱也没了,人也丢了。
这钱自是指的降低粮食费用和打发蜀王用的银子。
这人是指的曾经的户部右侍郎王素,他能力出众,曾经是刘尚书的左膀右臂。
那问话的人,见众人面色不好,连忙收了话尾。
老皇帝期盼的看着众人中一枝独秀的王骥王天官,问道:“王大人可有办法处理此事?”
王骥犹豫再三,还是出口道:“陛下可知,微臣前日回京之时,百姓们对安乐公主是满口称赞,皆道她是神女下凡,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来了。
已经有人将那观音庙拆了,为安乐公主修建庙宇祭祀。
民众眼里,安乐公主威势之高……恐怕…恐怕陛下也不及也。”
这段话王骥表述的很清楚,就是安乐公主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高到堪比神灵的高度。
但老皇帝因此黑了脸,心中愤愤不平:朕励精图治二十多载,还不如她一个小丫头。
民众愚钝,百姓迂腐!
紧接着,王骥又说道:“江州的官员任命吏部会尽快搞出个章程来,既然江州民意沸腾,定然有冤案积攒,陛下可叫巡检司与督查司配合,在江州扫除积案,平解民愤。”
“准,朕即刻下旨,着督查司为主、各地的巡检司辅助处理江州积案。”老皇帝急切的想要平息此事。
“王大人可有其他建言?”
王骥偷偷瞥了一眼稳站不动的王尚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吏部三日后能给出各地继任官员名单,但此事重大,且继任官员较为多,建议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为巡抚,坐镇江州。”
老皇帝面露犹豫,问道:“可着何人去?”
王骥迟疑了片刻,回道:“太常寺卿尚双,可以胜任,尙大人稳重沉着,最为适合。”
老皇帝回想了一下,这个尙双是王阁老的女婿,平日里性格稳重,从不多发言。
“好,便让他去。”
众臣左侧,一位红衣官服的老头子走了出来,到殿前道:“臣尙双领旨。”
紧接着老皇帝又想起了那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救命似得望向王骥,问道:“王大人,那安乐要如何处置?他虽是朕的女儿,和亲公主,但滥杀朝廷命官也应有处罚。”
老皇帝心道:如此胡作非为,不处罚不足以平息朕的愤怒,还有得降低安乐的朝野威望,如此这般下去可不行。
王骥垂眸道:“请陛下赐予公主十位侍女,五位嬷嬷,与珠宝赏赐。”
老皇帝直起腰来,大怒道:“安有如此?她肆意妄为,挑衅国威,朕如何能赏赐于她?”
面对皇帝的愤怒,王尚书低头垂目置若罔闻,继续道:“还有,请陛下赐安乐公主上谏朝廷、罢免官员之权。权利应等同巡抚。”
老皇帝被这火上浇油,怒气上头从龙椅上站起,指着王骥鼻子骂道:“世间安有你这种臣子?你是她安乐的属臣,还是我大夏的尚书?”
老皇帝气的连‘朕’都忘记说,之言‘我’,可见真是气急!
被指着鼻子骂的王骥,不躁不怒,接着说道:“和亲长史李彦成有疏漏之责,陛下应言语训斥,但不降其职位,反而擢升其为昭毅将军,随安乐公主入青夷,不再回京。”
老皇帝怒气一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思索着。
“陛下还应宣旨于成州知州、平山关的镇远将军栾仕昌,告知众人:使团入青夷后,公主无陛下亲手诏书,不得再入大夏疆土一步。”
片刻,老皇帝喜笑颜开,笑着指着王骥对众臣说道:“王大人不愧是天官,这份智谋,这份宠辱不惊你们都得多多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