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打赢了那场仗,剿灭了叛军主力,俘虏了大部分的叛军。
他率领这不到三千的兵卒,彻底在季州的峡口消灭了庆国公朱奇和英国公张犇辛辛苦苦拉拢起来的三四万兵卒。
这一仗实在是打的漂亮,就连是最为挑剔的御史大夫们都对这文王赞叹不已。
毕竟,这也算是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原先做皇子的时候,文王就只能受困于京都之中,一身武艺只能强身健体,保全自己。
而如今反倒是展露出本领和气势来,引得无数百姓击掌叫好。
姜奕也特别表彰了他,着人给还在季州修整的文王送去了圣旨。
圣旨上多是嘉奖之语,什么“吾兄勇武……”,姜奕也算是捏着鼻子将那些不顺心的话全都写在了圣旨上。
写完后,他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想到,他都已经如此嘉奖文王了,这般盛赞,文王该不会想要将他的圣旨裱起来吧?
想到这儿,姜奕忍不住失笑,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忌惮还是要忌惮的,但是文王此次的表现的确是十分的出色,姜奕犹疑了再三之后还是搁置了之前的计划。
他和父皇不一样,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将手中的那把剑对向自己的兄弟。
但剑还是需要拔出来的,藏久了总会生锈的。若是他的剑不锋利,又如何能在这个大乱世中保全他的自己呢?
姜奕走下王座,到窗前看着那秋风扫落叶,何处不凄凉。
再过上两三个月就是冬日了,到时候可以借节日之名,召集各位兄弟到京都一聚。
姜奕相信他们,更相信自己。
他的兄弟们野心并不大,除了文王外各个不过都是做个地主藩王就已然心满意足,更不说其他。
只要姜奕恩威并施,那一切都不成问题。
但……
姜奕看着那愈来愈狂躁的秋风,面上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整颗心再次紧绷。
就在昨日,伴随着李彦成去清缴英国公等叛军的府邸时,发现仍有不少人员兵卒突然消失。
姜奕知道,那些人不过是蛰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再次作乱。
这是隐患,但姜奕目前已经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虽说他已经让人追捕这些逃走的叛军,但英国公和庆国公海未曾落网,两个人逃窜的本事很是了得,几次从文王还有李彦成的手里溜走。
如今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但是叛军的头目未死,此时也无法结束。
……
青夷
那张朴素的大床上铺着兽皮,乌咸直直的躺在上面,如今他的身体溃败的很厉害,曾经的一些老伤口如今都痛了起来。
这是乌咸才惊觉自己的年岁,原来他已经老了,老的都站不起来了。
曾经能骑马射箭,在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的那个勇武的乌咸,年少的乌咸已经老去了。
如今的乌咸就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负责照顾乌咸的,并不是他的孩子,更不是他的妃嫔。
乌咸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的数着。
他仅有的三个孩子里,女儿已经远嫁给了他人,如今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那个驸马是他选的,女儿并不喜欢,但也不愿意忤逆他。
乌咸只觉得整颗心酸涩了下来,嘴里渗出苦味。
哪里会好呢?
等到他死了之后,那个人如何会好好对她?原本以为青夷的权势能够帮她活得快活。
如今向来,难道不是自己牺牲了女儿吗?
她出嫁时还拉着他的衣袖,喊着“阿爸……”
那一声声年轻的乌咸只觉得女儿太过激动……如今……乌咸握紧冰凉凉的拳头……
她是为了他才嫁出去的,她是为了青夷才嫁给那个男人的……
乌咸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后悔,痛楚的滋味如今已经将老年的他淹没了。
剩下了两个儿子里,乌穆太过于天真幼稚,有心计却不知节度。还有他那副纵情放欲的心肠……
乌咸总觉得他会死在某个女人的肚皮上……
最后是乌骑。
乌咸对这个小儿子感受很是复杂。
这是他的老来得子,视若珍宝,骄纵长大的小儿子。
可如今为了青夷,为了王位的稳固,更是为了他的那个后手,不得不让他远离青夷。
如今便是他死了,估计乌骑也不能回来为他添上一炷香。
对于孩子们,乌咸眨了眨眼,已经没有什么想要说道的了。
其他的……后妃们多是些平日里一句话都搭不上的女人,唯一有心计的那个是他的阏氏。
她还有大好的年华,丝毫不想要浪费在他的身上。
如今估计正带着乌骑,不知道在大夏的哪里逍遥着。
这也挺好……
乌咸眨了眨眼,干枯的手接过乌南顿递来的汤婆子。
这些日子他连起身都起来不了,但他更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后宫那群凡是都帮不上手,而且尽是那些小把戏的后妃。
所以最后照顾年老的单于的任务就落到了右贤王乌南顿的手上。
说起来也是很凄凉,这么一个青夷的单于,草原最伟大最有威严的王,最后竟然还是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照顾着。
但是乌咸看着乌南顿端起汤药的身影,却只觉得分外的安心。
“咱们可是曾经说好的,我死了,你……咳咳……你也要下来陪我。”
乌南顿将乌咸扶了起来,熟练的在他的身后垫上枕头,听到这番话,乌南顿笑了起来。
他比乌咸要年轻,但是也不过是年轻三四岁。
可他看起来却是一个颇为俊朗的中年人,依稀可以从他目前仍旧俊朗的面容看出乌南顿年轻时候的帅气。
可乌咸呢,如今已经形如枯木了。
“谁知道你要走到这么早……”乌南顿很是不客气的将药喂到乌咸的嘴里。
“而且,瞧瞧你这幅摸样……”乌南顿虽然不自觉是个爱美之人,但对仪容衣衫多有些要求。
年轻时的乌咸尚且有个英气逼人的好面容,如今的乌咸就跟那群,他在月氏两看相厌的老头子们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