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悔跟着耀国公夫人离开时，忍不住担忧地看向柔儿。她与柔儿朝夕相处，从不见柔儿和璃王有什么生意往来。
老夫人稳稳地坐在上首，给了莫书悔一个放心地眼神。有她坐镇，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莫书悔这才一脸担忧地跟着两位夫人去了后厅。
“殿下请坐。”等耀国公夫人离开，万玉柔也没了撒娇的样子，粗声粗气道，“不愧是璃王殿下，上门都不提前打个招呼的。”
“柔儿。”老夫人象征性地叫了柔儿一声，后面却也没有重话。
璃王知道将军府挑理了，碍着有老夫人在他也只好咽了这口气。
“老夫人，是本王失礼了。”
“璃王殿下太客气了，快坐吧。”
璃王这才憋屈地坐下。
万玉柔大方地欣赏起璃王这人。
知道他小时候遭遇坎坷，还以为面相会奸诈刻薄，身形会猥琐瘦弱——还好不至于。眉眼周正，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有些稚气。常年阴阳怪气地冷笑使得他的嘴角看起来有些歪，加上嘴唇细长浅薄，将他整张脸都带得邪气了些。至于身形一看就会武功，骨节分明，肩宽胸厚。酷爱外出活动，也让璃王的肤色像焦糖一样。
璃王知道对面的女人在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从上到下看得仔细，这让他恼怒不已。从来都是他们审视女人，何时被女人审视过？
碍于老夫人在场，他只能警告地瞪了一眼那女人。
警告在万玉柔面前根本不管用，她轻笑一声继续打量，和外面的登徒子一样。
璃王差点羞愤欲死。
直到万玉柔看够了，她才懒洋洋道：“咱这没外人，璃王出京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就直说了吧。”
璃王下意识看了看老夫人，还有屋里一圈将军府的下人——这叫没外人。
他顿感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说道：“我听说叔父他老人家来过……”
“你叔父是？”
“……”
老夫人咳了咳：“前两天乐亲王确实来过。只是一起吃了顿饭而已，璃王大可放心。”
兴远帝不待见璃王，乐亲王鲜少示人，却从来没忘记过璃王这个侄子，逢年过节不落下他，听说他遇到事后也会派人打听关照。是璃王在皇室中最亲近的人。
所以听到万玉柔要把他的叔父和安国公府刚和离的姨娘牵线到一起，璃王差点气炸了。
她们怎么敢？她们怎么配？
顾不上今天是起程的日子，立刻就杀到了将军府准备兴师问罪。没想到在门口竟然碰到了耀国公夫人，他的心哗啦凉了半截。
耀国公夫人都出面了，自然是乐亲王求上门去了。
璃王不放心，他紧张道：“我叔父可不好惹，你别打他的主意。”
他这话自然是对着万玉柔说的，总不敢对老夫人这么放肆。
万玉柔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没了耀国公夫人，她的懒病又犯了。
“我打他什么主意了？”她问。
璃王不如她这个老油条，涨红了脸，都不敢往老夫人那边瞄，梗着脖子道：“你不是给他说亲了吗？还装糊涂！”
万玉柔一脸无辜：“怎么，你叔父不想说亲吗？他想打一辈子光棍吗？他不想生孩子吗？他不想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吗？”
“璃王你要是做得了他的主，现在写个契约出来，我保证以后京城的女子都绕着乐亲王走！”
璃王被她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捏成了拳。
好个伶牙俐齿，胡搅蛮缠的女子！
刚到将军府时见到万玉柔的惊艳，现在全都变成了愤怒。
果然他一开始对万玉柔的评价就是客观的——芙蓉面，轿恣怪。
璃王一拍桌子，怒道：“别东拉西扯的，你给我叔父说亲，到底是什么目的！”
老夫人紧张地盯着一触即发的现场，手帕被拧了个结。
万玉柔一点都不生气，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还是你希望我有什么目的？”她问道，“你希望我造反吗？”
“柔儿！”老夫人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柔儿竟然当着皇室成员面前说要造反？不能这样开玩笑啊！
璃王也懵了，这女人……
万玉柔就这样盯着他，盯得他自己先心虚了起来。
“虽然我有造反的理由，但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推了推身旁的辛嬷嬷。
辛嬷嬷走过去，将万玉柔带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老夫人先瞪了柔儿一眼，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这孩子是有分寸的，肯定是被气狠了才说些气话的。
璃王已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他不知道万玉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
“这位姑娘，咳咳，”他语无伦次，“这位夫人，别开玩笑。”
万玉柔一歪头：“开玩笑？璃王从小在宫里被娘娘们欺负的委屈，被皇帝陛下的忽视，被瑞王和太子抢走的功劳，都已经当做开玩笑一笑置之了？”
她说得太快，老夫人都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
“你放肆！”璃王被戳中了痛处，袖子一甩杯盏尽落，下人也跪了一地。
万玉柔轻拍老夫人的手，用露出的空隙说道：“自十二岁起，剿土匪，治水患，解瘟疫……谁把璃王你的命当过命？为陛下献出血肉的地方，可长好了？”
璃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臂，惊恐地后退一步。
“你怎么，你到底是谁？！”
这些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就像万玉柔说的，功劳都分给了其他名声在外的皇子。但是给陛下剜肉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超过四个，这个女人又凭什么知道？
老夫人瞧着璃王震惊的样子，有些迷糊。这些功劳也好，伤口也罢，柔儿说出来至于让璃王如此失态吗？
是皇家的秘密不成？
万玉柔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直视着璃王告诉他：“若不是出了意外，我本应该是你皇嫂。”
皇，皇嫂？
璃王的皇嫂是？
整间屋子一丁丁点声音都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