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
万书文甚至已经恍惚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然后睡下，然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被室友的动静闹醒，匆匆忙忙地准备书包去上课。
她一整天都是别人碰一下她才能动一下的状态。
那个黑影真的是鬼。
那个传说真的是真的。
万书文甚至有点想起了虚耗虚耗究竟是什么，他也是鬼，他还是个和自己有接触的鬼，就在她还坚持写小说的时候，他出现了。
现在唯一想不起来的只有虚耗虚耗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了，还有他来找自己的目的，最后他为什么离开，自己又是为什么忘记的，她都还处于一团迷雾之中。
迷迷糊糊的，她盯着眼面前的黑板，直觉性的，觉得这件事和艾笑有关系，可是要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又不清楚了。
“这道题，万书文，你上来写一下。”
万书文开小差怕不是也被老师看见了，立体几何的大题，难度在那里，按道理不该叫她上去的，肯定就是注意到了她的不认真想给她一个提醒，更过分的说，给一个难堪。
她叹了口气，有点手足无措地拿着书上去，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拿着粉笔的手有点出汗，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她只写了一个解字。
底下欢声笑语一群人和老师插科打诨嬉笑打闹问问题，台上就她一个人紧张担忧慌张害怕。
“万书文！”
等到她自己都要放弃了，准备主动和老师说自己不会的时候，讲台旁边的专属座位传来了一声叫喊，“赶紧拿着！”
“谢谢！”
万书文惊讶地从这个不熟的女孩手上接过了写的整整齐齐的答案，然后奋笔疾书，一点脑子不过地往上腾。
那姑娘叫王薇，和她差不多的成绩，自己申请要坐在讲台旁边，说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可以好好读书不受影响，是个有主意的人，但平时很文静，交好的只有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在班上有点不起眼。
下了课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等到万书文下去的时候，老师正好上来，看了看她的板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万书文同学写的很对啊，就是要这样……”
听到这里，万书文才算是彻底把吊高的心给压了下去。
这么一次紧张的临场行为倒是把她之前神游的那些想法全都给磨灭了，一点不剩，只顾着好好上课好好听讲了。
“刚刚谢谢你啊，”好不容易熬完了一节数学课，万书文就匆匆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了一块牛奶糖，递给了正埋头看下节课默写的王薇，“真是救了我一命。”
王薇有点害羞一样，腼腆的对着万书文笑了笑，接过了糖果，说了一声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就算是在此终结了，语文老师也从门口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不停地在叽叽喳喳的男生，一直在逗老师笑。
“好啦好啦，收收心，上课了。”
语文老师笑的露出了八颗牙，闹着玩儿似的打了一下男生的脑袋，“拿本子出来，差不多准备默写了，最后一分钟看看啊！”
“得嘞！老师！”
后排的几个男生尤为活跃地回应着老师。
因为成绩的原因，万书文坐的是倒数第四排，所以后面的动静她都能听到，早上她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早早就在桌上打好了小抄，所以现在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信心满满地对着老师这样叫喊。
而老师也就这么顺应着他们的态度给予了积极的回应。
万书文自己默默低下了头，将书本合上，然后等待着讲台上的人说一句开始。
她默写的还算是不错，这种只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她几乎都能拿满分，不得不说，记忆力怕是她最值得夸赞的优点了，只是这种优点几乎没被别人发现过。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由第一排的同学收好了默写本之后，语文老师就敲了敲讲台，“先让课代表给你们发一下上周周考的语文卷子，这次的卷子比较简单，大家的成绩都还不错，尤其是要表扬一下个别同学。”
“刘昊同学，特别不错，进步很大！”语文老师又露出了那种极其开心的表情，然后视线看向了后方，“虽然呢，还是离及格差一点点，但是，有进步就是好事，就是努力了，尤其是这次刘昊同学的作文，写的也相当不错，有立意有逻辑，大家要向他多多学习，即使是离高考就剩一个学期的时间，也不能气馁，要一直往前！”
语文老师说着说着鼓起了掌，然后班上的人也一起跟着鼓起了掌，都纷纷向后面的刘昊同学看过去。
万书文也自然而然，漫不经心地跟着一起在拍手，她对这个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这样的表扬有点不公平。
心思不集中了，眼神就开始乱飘，接着她就看到了一个大家都不怎么会注意的地方——讲台旁边窝着的那个人。
就她一个没有鼓掌，趴在桌上，不知道是困了还是不舒服，反正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她现在坐的更矮了。
万书文莫名其妙对王薇开始有了兴趣，一节课上总是不经意就往她那边看两下。
等到下课了，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又从她那边经过了一下。
她的语文卷子就直接摊开在桌上。
121。
哇。
万书文差点没忍住要喊出来。
相当高的分数了，对她来说，只是这次高分的有好几个，上了130，还都是那些向来是好学生的，这个分数怕不是就被老师忘记了。
可是对于王薇来说很了不起了吧，她语文，尤其是作文，好像相当不怎么样。
能有这个分数，作文一定进步了不少。
相较于那个刘昊……
万书文有点心里不平衡地看着那个下了课就和一群男生疯狂打闹大笑的人——活跃在老师面前，总是能逗人开怀大笑，成绩不好，但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点点进步就能得到莫大的鼓励。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而学习成绩本来就相当好的也是，一直受到赞扬和赞赏。
最惨的是中间人，就是万书文王薇这种。
性格不讨喜，成绩中中等等，湮没在人群里，没人看的见，即使是进步了，也比不上那些人，上下都比不上。
这件事情就觉得很矛盾了，让人不舒服。
不知道王薇不鼓掌是不是有这个因素的影响？
下节课还是语文课，而拜托给第一排同学批改的默写已经全部整理好放在讲台上了，还没等老师进门，课代表就就着上课铃声开始进行抽背。
自从进了高三之后，只要是上语文课，老师没有和铃声一样到来，就由班上的人自行组织背书。
老师进来之后，这样的环节也没有取消，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看那些批改之后的本子，这时候正好轮到王薇被抽背《逍遥游》，不算顺利，但好歹全部背出来了，就是磕磕绊绊听的人直冒冷汗。
课代表一般也不会为难人，尤其是老师在场的时候，她能帮就会帮，所以王薇站起来的时候，课代表看她吃力的样子就在她面前一直做着口型，想让她安全过关。
“不行啊，王薇，”老师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这点事情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更何况她就坐在那里，老师一边将最后一本默写本关上，一边斜眼瞟了她一眼，“《逍遥游》都背不出来？都多久了？你自己要求坐到这边来，可得努力啊，不能再懒散了。”
王薇是背影对着他们的，所以看不见面部表情是怎么样，万书文觉得以她的性格，现在怕是羞红了脸咬着下嘴唇一声都不敢吭吧。
现在都没背出来确实是不太好，只是她也确实是在努力了，也不能一并否定了吧……她这样的性格，被这么一通说，再加上刘昊那事，恐怕她是要崩一段时间，她很明白，她也是这样的人。
只是老师并不知道，王薇也不会和别人说。
“你，还有其他同学，这点就要和刘昊同学好好学习，”万书文还没想完，语文老师又开始表扬起了刘昊，“虽然成绩不是那么理想，但是这种背书默写，哪一次都是认认真真的，几乎都能对，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什么？勤勤恳恳，认真努力，从根基打起……”
逼逼叨叨又是一大堆，只要语文老师想要根据什么事情教育教育他们，就会开始没得完，即使是这样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她也依旧能花大批时间好好和他们说上一通。
万书文不用往后看就知道刘昊肯定在嘚瑟，脸上的笑容也笑的跟绽放的菊花一样，这激动的都开始抖脚了，羊癫疯似的。
她将自己的凳子往前移了一点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万书文，你陪我去把这个搬到老师办公室去吧？我实在是拿不动，太多了……”
数学课代表搬着一大叠卷子和练习册，就这么颤颤巍巍地站在万书文面前，脸上都是为难和虚汗。
“你怎么又拿了这么多啊……”万书文有些无奈地帮着她分了一半，“下次拿不了就分批拿吧，每次都把你整个人都给挡住了……”
“省的跑两趟浪费时间啊，”数学课代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充满谢意地看着万书文，“还是你好，每次都能帮帮我。”
万书文颠了颠那些快要滑下去的书，忍着手臂的酸涩，笑了笑。
“又是那个三班的？”
在进老师办公室之前，两人就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谈论声，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老师也会谈八卦，有时候聊起来上了瘾甚至比他们还要疯狂，还要不注意场合和背景出现的人。
比如现在。
“他又闹什么事了？”
数学课代表下意识往那个正在说话的老师那边看了过去，万书文忙把她拉过来，让她安安静静的，别往那看，但是自己则就在偷偷竖起耳朵听着那边到底在说什么。
“还不就是不尊重老师，然后上课顶撞老师，这次更厉害，还打了他们班一个小女生，你说说，这么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跟女孩在闹不过去，还动手……真是看不下去……”
“听说教导主任都过去了？”
“可不得过去吗？”那个正在讲话的老师端着她的茶水，往另一个老师那边凑了凑，看起来是想压低一点声音，只是没什么作用，万书文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校长都被惊动了，好家伙，才高一，打的那叫一个凶，女生的脸都被打肿了，脚上也是，都差点没踢骨折……”
“小小年纪这么狠？”
“可不是！”
“说句难听的，这种人啊……”老师摇了摇头，一副不敢也不想提的样子，“不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班全都是这种暴脾气，成绩不好，脾气也是，都不是什么好货，那个被打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还是李老师你的班好啊，尖子班，都是乖乖听话的，又认真又努力，读书又好，讲话轻声细语的，唉……”
“也别这么说，还不是吴老师你教的好？我们班的英语一直拔头筹，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学生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万书文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往那两个老师那边看了一眼，“走吧，别看了，都整理好了。”
数学课代表及时拉住了她，指了指那张已经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桌子，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他们说的是高一的那个痞子吧？”
数学课代表看万书文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就借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听说是个问题少年，不过家里有钱，不然以他的成绩，哪里考得上我们这个高中，就是靠着关系靠着钱，真是受不了……天天惹事呢。”
“这样啊。”
万书文只是很敷衍地回应了两句，“那还真是不得了……”
“不过——”正当数学课代表被万书文的回复噎回去，有点尴尬时，她又突然主动问道，“刚刚老师说的你知道吗？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就是那个男生的问题吧？连女生都打，这种成绩差又不知道收敛的，什么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