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阳县外。
某座山山腰处。
一身着白蓝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一处断崖处,负手而立,目光眺望远方,不知是否在思念什么人,亦或者思考着什么事。
只见一名瘦小的男子正从下方跑来,直奔断崖边的男子而去,单膝下跪,头微低,不敢直视眼前的白蓝长袍男子,一拱手:“公子,庐陵县丢了。”
话毕。
崖边一片寂静,静的可怕,静的吓人,落针可闻,唯有一急促一平静的心跳声。
良久。
白蓝长袍男子头也不回,缓缓开口道:“廖飞也死了?”
瘦小男子身子一颤,后背不停地飙汗,打湿,哆嗦地说:“回公子,这,这还未知,只是查到庐陵县被一个叫林昊的毛头小子拿下了,而廖大人前去支援,粮草被烧,断粮未能攻城,粮道被逍遥寨截断,导致廖大人所部长时间缺粮,大败。”
一直波澜不惊的白蓝长袍男子,一个急转头,看向瘦小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林昊?”
“对,对的,就是那个与沈家有联系的林昊。”
白蓝长袍男子赫然是多日不见的廖道岸。
只见廖道岸眉头深锁,眼底一闪而过阴霾,一股无形的杀气迸发而出,脸色铁青地说:“倒是小看这个小蚂蚁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好,好的很!”
那瘦小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紧接着说:“那,公子,需不需要派人做了他?”
廖道岸暼了一眼那瘦小男子,宛若看死人般,并未说些什么,手一挥,就又扭过头去,继续俯看下方。
下一刻。
一具躯体从断崖处做抛物运动,快速向下方坠落。
崖上再一次只剩廖道岸一人。
“林昊!”廖道岸自言自语的呢喃着,目光一凛,语气森寒:“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廖家的崛起,不能阻挡我廖道岸的脚步,你,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吗?”
“来人。”
嗖!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树上的隐蔽之处跳了下来,来到廖道岸身旁,轻唤:“少爷!”
“传令安平县的暗子,不急一切代价,加快速度,一定要挑起安平县的内乱,若是有机会,那便杀了甄家的狗腿子,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南方六县,连成一片。”
“机会难得,留给我廖家时间不多了。”
“是,少爷。”那黑衣人应了一声就要退下,还没动身,就有听到廖道岸开口,便停了下来。
“等等,派人去试试,能杀了林昊最好,若是不能,就留着他的狗命,让他多活几天。”
很快,崖边又只剩下廖道岸一人。
而在庐陵县悠闲的晃着腿着腿的东方昊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某人的暗杀名单,该吃吃,该喝喝。
……
某间紧闭大门的草屋前。
程咬银程咬铁两兄弟站在那,你推我我推你的,似乎想推门进去,却却又都不想自己动手开口什么的。
“二哥,你是哥哥,我是弟弟,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应该你说,毕竟你性子稳重,俺太毛躁了,省的说不清。”程咬铁一本正经的说着,有板有眼,就差用道德绑架了。
程咬银暼了自己弟弟一眼,淡淡的说:“平时说你毛躁,你就上蹿下跳的,一个脸色接着一个的甩,今日这么有自知之明啊!”
面对自己哥哥毫不留情的拆穿,程咬铁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用一句赖皮的话,就是,我不承认,那就不是,没毛病。
程咬银剐了程咬铁一眼,转身推开那扇门,大阔步迈了进去。
程咬铁也不甘于后,急忙跟了上去。
两兄弟走进屋子后,视线内就出现了一个跪坐着普通男子,身材,样貌等皆是很普通,如同将他丢在人群里,一眨眼就找不着人的那种。
那男子闻声,挪了下头,眼角暼了下刚进来的两兄弟,并未回过头来,缓缓开口道:“老二老三,是有什么事吗?来来回回都快把大哥的门口踩踏了。”
原来是未曾谋面的程咬金。
程咬铁推了推自己二哥,示意其快说。
程咬银用力将程咬铁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扭头对着跪坐的程咬金说:“大哥,快六年了,该还的,我们也都还了,也够了,没必要折磨自己了。”
程咬金闻言,身子一动,将头一仰,自嘲般的笑了笑,轻声道:“够了?哪里够啊!就是跪死都是应该的,更别说区区六载,二弟,我们欠他们的,欠全天下的,我们是罪人。”
“大哥!这不是我们的错,乡亲们吃不饱饭,养不起娃,已经到了绝路,我们响应起义,推翻这昏庸无道的朝廷也是理所应当的,何罪之有?”
“无罪吗?”程咬金又重复了一下,摇了摇头,唉气连连:“二弟啊!你知道吗,有人将先帝一生以来的所作所为记录下来,交与我品读,我看到的是一个为国为民劳心劳力,兢兢业业一生的皇帝,你能想象到一国之主节俭到一天的开支连一个商贾之家都不如吗?国库没银子吗?皇室缺钱吗?”
“没有!”
“但是先帝做到了,一做就是十八年,从未变过。”
程咬银程咬铁两人听完,目瞪口呆的,这件事他们倒是不知道,当初也只是见到堂堂一国之主龙袍居然有破洞,也只是有一些愧疚而已,但,谈不上自觉有罪。
程咬金不管他们如何想的,再次开口道:“不是皇帝无道,而是整个朝廷,是世家,是这天下病了。如今的朝廷,反而成了那群世家的挡箭牌,盘剥起来更加肆无忌惮,苛捐杂税更加沉重,百姓们的因我们,生活在地狱里,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而造成这一切的,有我们的一份。”
“这还是无罪吗?”
程咬银程咬铁两人低下了头颅,陷入了沉默。
程咬金微湿的眼眶看向的正是自己跟前挂着一幅空白的画卷,似乎缺点什么,比如一个人物像。
程咬金凝视着那画卷,看出了神,仿佛能穿过时间长河,回到过去。
大夏兴武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夜晚。
洛阳城皇宫。
那三个穿着铠甲的大汉站在尸山上,看着死去的皇帝的尸体,神情复杂。
忽然!
从远方传来怒吼声!
“放肆!大胆逆贼,安敢触碰陛下圣躯,罪该万死,拿命来!!!”
三个大汉闻声望去,原来是有一禁卫军撕开包围圈,朝着这边袭来,不由为之侧目。
紧接着就是瞪目结舌了。
因为不是一人。
而是仅剩的五六百禁卫军发了疯似的,将近两万人马包围圈撕裂,不计任何代价,任由其武器落在自己身上,不知疼痛般,更有甚者被砍断手臂,也要朝着这边赶来。
一条近百米的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接二连三的倒下了。
然,并不是杀敌。
只是为了护住一具死去的尸体。
但,注定是做无用功罢了。
“保护将军,杀!”叛军立马将禁卫军前进之路堵上。
“保护陛下圣躯,杀!!!”
双方人马再一次拼杀在一起。
而此次比任何时候都惨烈,用绞肉机都无法形容了。
一条条残肢断臂满天飞,一具具倒下的尸体被敌人,被自己人踩踏,面目全非,却无人顾及。
短短一分钟,地上就再添近两千具尸体,而死的很多的是叛军。
“啊!啊!该死,该死,你们这群逆贼罪该万死,弟兄们,杀啊!”一个统领模样的大汉伸手想要捂着自己脸上那条血流不止的血痕,想要拼命挣开眼睛,却是因为鲜血迷了眼,睁不开,但依旧不能减少他对叛军的愤恨,大喊道。
“杀!”
叮~叮~锵……
正厮杀中,就传来咆哮声!
“老二,快,带老四走,我殿后。”
“大哥,陛下圣躯!”老二闻声,看向依旧顶天立地,皇威尚存的那道身躯,有些犹豫不决,大喊
老大提着长枪,一枪一个,疯狂厮杀中,一扭头,大喊:
“走啊!我们还有希望,大夏未灭,没必要做无谓挣扎。”
话毕。
老四听完,并不同意,强忍着疼痛,硬生生挣开眼睛,任由血液浸湿双眼,张口就吼:“不行,必须带走陛下圣躯,就是死,我也得死在这。”
一说完,提着刀,推开护着自己的弟兄们,就冲了出去,活脱脱一个疯子。
没过多久。
一个枪柄就突然砸向那老四后脑。
碰!
老四晕倒过去,立马有一人上前来,接住他,拉着他边打边退,大喊:“撤,快,撤!”
仅剩的百来个禁卫军闻言,急忙靠拢在一起,边打边退。
也不知是太过凶残,吓坏了那群叛军。
居然在数万叛军的目光下,这群禁卫军一步一步边打边退,还就真越退越远。
“众将士听令,穷寇莫追,打扫战场。”三个大汉中的一人举起一只巨斧,高声大喊道。
这一声犹如天籁之音,那群叛军闻之,热泪盈眶,就差仰天大笑了,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那群不要命的手上,毕竟横的疯的都怕不要命的,十分干脆的撤了回来,打扫战场起来格外认真,勤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