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大皇子韩恕,他满是惊喜,暖暖一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清河公主脸色一沉,冷笑道:“原来这就是翁主的好去处。”她草草的给韩恕见了礼,转身便走了。
娇月蹙着眉,前世她与韩恕并不熟悉,只因其人轻佻,加上挹翠夫人对自己冷嘲热讽,于是与之为敌。今生没了那胡闹一般的仇怨,在看他故作无害,只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行了礼,便要告退。
韩恕懵懂的问:“妹妹怎么见了我就要走?”
程娇月冷淡道:“大皇子目的达到了,臣女自然不能多留。”说罢,便离开。
故意那般亲热,无非就是为了让清河误会,这深宫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韩恕对于对方的直接,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目送着人走远,这才勾起一抹无害的笑意,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渐行渐远。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翁主,咱们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么?”一直跟在身后的巧儿询问道。
程娇月看了她一眼,就那淡淡的一眼,巧儿浑身发冷,咽了口唾沫,解释道:“奴婢就是问问,如今挹翠夫人与大长公主不睦,不肯让大皇子与之联姻,而二皇子不堪重用,也就剩下三皇子能联合,翁主这般惹怒清河公主,会不会坏了大长公主的安排?”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娇月不冷不淡的说了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喃喃道:“我若记得没错,挹翠夫人偏爱香山雏凤,秋季是菊花开的正好的时候,我也去御花园瞧瞧。”
这一年的菊花开的极好,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少不得多引人驻足。娇月远远便看见一个女子一身铁锈红宫装,在这偏冷的季节里,热烈的如同一把火焰。
宫中正红只有皇后能穿,便是这种颜色偏深的锈红也只有四妃能穿,挹翠夫人平日里恩宠多,生了儿子又争气,才敢越规矩,皇帝碍着大皇子,纵然不喜也没发作,挹翠夫人便以为是皇帝的放纵,越发的得意,愚蠢的让人忍不住叹息。
娇月走进,只见她仍旧风韵犹存,杏面桃腮,娇嫩丰盈,那双眼睛微微一挑,凌厉之气便涌了上来,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略带戏谑:“这不是翁主么?听闻那惠妃邀了去用膳,怎么还有空来赏花?莫不是惠妃那的东西,留不住翁主?”
惠妃留人的目的,是后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便是那儿女亲,她用这轻佻的语气说出来,便带着一丝侮辱。
娇月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的景色好,便去哪里,不都这般么?”
这个人人,自然也包括皇帝陛下,哪个妃嫔年轻貌美,自然要多宠幸一些,而这就是挹翠夫人不愿意看见的。
她和大长公主之所以不对付,就是因为大长公主常常进献一些美人进宫,挹翠夫人一心恋着皇帝,哪里容许有人跟她分宠。
大长公主也很委屈,天生的皇家子弟,利益为重,一直都觉得成亲结婚的对象,就是能带来利益的工具,什么情爱,那都是虚的。
两方谁都不能理解对方,于是一来二去就生了龌龊。
挹翠夫人动了怒,一双似水丹凤眼凌厉的挑起,“这满园子的花开富贵,还不如翁主的舌灿莲花来的让人陶醉。”
娇月仿佛听不懂她言语里的讽刺,敛眉一笑:“娘娘喜欢就好。”
这一团力,犹如打在了棉花上,挹翠夫人哪里甘心,忽然见她身边畏畏缩缩的身影有几分眼熟,当下冷笑:“这个贱蹄子素来偷奸耍滑,到了翁主那,可还尽心?”
娇月不卑不亢的答道:“夫人跟前的婢女,自然都是极好的。”
挹翠夫人上前几步,捏住了巧儿的脸,她手上戴着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稍微一用力,便在巧儿的脸上划出一道红痕,却仍不解气,皮笑肉不笑道:“呦,跟着翁主倒是精贵了许,本宫不过碰碰你,瞧瞧着脸蛋红的我见犹怜,若是不小心坑着碰着,定是要毁了一张脸的,那又该是多可怜呢。”
巧儿吓坏了,不停的看向娇月,意图求助,但却见娇月蹙眉,脸色苍白,身形晃了晃。她为了摆脱挹翠夫人,惊呼道:“翁主!”
众人这才看见,娇月光洁的螓首上布满了汗珠,挹翠夫人虽然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在乎皇帝的看法——一直都很宠爱娇月,于是心中升起了几分慎重,也顾不得巧儿,询问道:“翁主怎么了?可要本宫传唤太医?”
娇月摆了摆手,虚弱道:“不必了,我知道是什么问题,刚刚在惠妃娘娘那吃了些螃蟹,因我最近咳嗽的厉害,又拿蜂蜜润了润喉,结果忘了螃蟹蜂蜜不能同食,这才有些难受,亏的食用不多。但这样子,也没办法再宫里走动了,还劳烦夫人帮我和母亲说上一声,我难受,先回去歇了。”
她说的时候脸色发白,身形不稳,倒不像是装假,挹翠夫人犹疑:“这吃错了东西当真这般厉害?”
巧儿为了摆脱挹翠夫人,巴不得自家小姐病的越厉害,见娇月难受的说不出话,立刻道:“是了,听闻吃错东西还会死人呢。”
挹翠夫人听见死人二字,眼睛一暗,继而忽然发威:“好你个奴婢,怎么照顾你家翁主的,要我说真该乱棍打死,还是从本宫这出去的人,真是丢了本宫的脸面,看本宫怎么教训你!”
巧儿一怔,她又没进去侍奉,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挹翠夫人想要将人扣下,无非就是一个借口,骄矜道:“本宫先让人送翁主出宫,这奴婢就好生调教几日,在送回翁主?”
说是询问,倒不如是说陈述。
娇月的目的就是将人留在着,如何不应允。
只是戏还是要做,于是面上犹豫,嘴唇发颤,一看就是痛的厉害,自然争执不起,胡乱的便点了点头,虚弱道:“此人侍奉我尽心尽力,还请夫人手下领情。”
挹翠夫人勾起嘴角,眼眸幽暗道:“翁主的人,本宫自会尽心款待。”
每个人心中都有药,利用不当,就成了毒。利用得当,便毒死他人。
长安宫中。
四下静谧,挹翠夫人靠在榻上,闭眼凝神。巧儿跪在地上,如坠冰窖,脑中不断的胡思乱想着那些刑法,忽听她幽幽的问:“吃食相冲,真的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