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胡子都快气直了,喘着粗气坐了下去,恨恨的说了句:“救不活了。”
虽然本来就是事实,可是,已经有很多事情在悄悄的改变了,不是吗?她心里一直存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世裴以萱可以度过这一劫,这也是娇月心里唯一的期望了。
“你的医术那么高明,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裴姐姐只不过是身子底子差了些,能不能用些什么办法调理,然后再……”
“那你去!”
娇月一抿唇。
安先生倒是难得见到她安静一会,理了理胡子,“大小姐,人各有命,是老天早就定下的,老夫虽说略懂医术,可始终不是神仙,裴家小姐在母体内受损,先天不足,早些年病症不明显时,没多加留意,如今想要硬板回去,怎么可能?”
娇月仍然没有说话,突然想起当天跟桃花居的那位先生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些可笑,安先生以为是她过于哀伤,就多劝了两句,“对了大小姐,如今你已经进宫,那个地方比起市井更加的龙蛇混杂,上次东风给你的药可还带着?”
娇月将下巴支在桌面上,眼神空洞,但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药你也带去,不可解百毒,但能以备不时之需。”安先生说完话,便开始驱赶娇月,莫要影响到他看医书。
娇月走出门,轻轻的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像是想把心里的郁结全都踢开。
茴香举着手回到娇月身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安先生在里面怒吼一声,“东风,你居然把这么贵的药给一个下人使?”
东风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隔着门喊着,“茴香丫头进宫还要侍奉大小姐,这手总是不能拖的。”
里面悄无声息。
茴香看了看天色,“翁主,我们该回宫了。”
东风看了看屋子里,“大小姐,我先送你们出去吧。”
知道东风必定有话要说,娇月点了点头。
“裴小姐的病虽是无药可医,但是师父他知道大小姐你与裴小姐亲如姐妹,如果她有什么,你必然会伤心的,再加上,师父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这几日几乎不吃不喝的都在书房里看医书,想要找到可以治好裴小姐的法子。师父不许我多言,是不想让大小姐觉得裴小姐有希望,只能尽尽人事。”
“我也知道安先生并非无情无义的人,只是,这些话切莫去跟裴姐姐说,就算时日无多,也要让自己今后无憾。”
东风似乎微微一怔。
回宫之后,娇月听说缜南战事吃紧,秀眉微蹙,束月国一直以来的劲敌莫过于缜南,前世也是在韩悫登基即位之后五年才灭了缜南。
她让茴香暗中打听,知道他们所用的,确实是她之前给韩恕提的建议,明明已经有了好的开始,却因为援军在路上遇到流寇而担误了军情。
一进慈宁宫,便见到皇上居然也在,娇月赶紧跪下参拜。
见皇上与太后似乎有话要说,娇月正准备退下,却被太后留住了,“月儿,你过来。”
娇月恭顺的抬眉,走到太后的旁边坐下。
“卫将军的折子里可是数次提到你兄长,说他打起仗来勇猛无比,而且智谋绝世,哀家听着可是高兴得很。”
娇月的眉头微微一皱,刚才她明明听宫人说战事吃紧。但是,皇帝专门过来并非只是单纯的给太后请安,反倒是提到兄长,这件事,又让娇月的心提了一下。
她赶紧走到两人面前跪下,让太后神情一怔,“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娇月眼睛微微一红,“回太后娘娘的话,其实这次哥哥前去缜南,母亲担心得一病不起,母亲向来都不愿哥哥去沙场,兄长是家里独子,自小便得到爹娘的疼爱,呵护有加,自是不想他去战场上以命相拼。可是兄长向来一心为国,曾与月儿提过,皇上厚爱,让他与众皇子一起读书,所以,兄长觉得无以为报,应当将所学之能用于国事之上。”
大长公主府势力在京城有目共睹,如今她也已经进宫,如果哥哥在第一场战事上便一战闻名,必会引起皇上的猜疑与忌惮,总是不能让外戚坐大坐强。
她也早就明白让哥哥出战的种种利弊,可是,却也只能逆流而上。
必须要让皇上放下心头成见,护佑哥哥能够独当一面,将来,成为国之栋梁,这样,还能有谁想除就除?
“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怎么怕成这样?皇上自会让人看着你哥哥,不会让他出事的。”
娇月拭了拭眼角,“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茴香上前来扶起娇月,心里却是暗地里佩服不已,翁主这人前人后两个样子,转换得太顺手了。
“娇月,朕知道你聪慧,今日来既然遇上了,正好皇帝舅舅想问你一个问题,坐下吧。”
娇月的心里一凉,其实就算皇上还没说,她就已经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了。依言走到旁边坐下,低头抿了口茶。
上个月,不知道是哪方的神力突如其来,后宫之中居然一下子多了三位皇子。
“你觉得,如今宫中哪位皇子最适合担当大任?”
其实皇帝这样问,根本就不应该,可是,娇月却也是太后心中独一无二的太子妃人选,皇上的一句皇帝舅舅,看着,又像只是在闲话家常,可是,皇帝眼里的打探,如芒在背,
“回皇上,我朝并非只专重于立嫡立长,依月儿看,能坐在宝座者,必须得有皇帝舅舅的胸怀与气魄,治世之才,沙场上力压群敌,朝堂上决策果断,这样的男子,才佩得上当皇帝舅舅的接班人。”娇月抬眸时,眼眸晶亮,语气与神态都透着天真无邪。
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怪不得母后如此喜欢月儿了,你看看,朕不过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她倒好,不仅没有回答,反而是把朕捧得高高在上,不过,这马屁拍得,朕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