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玖玖话语冷淡，以前她觉得这些学生懂事听话，即使不如赵慧的天分高，也值得培养。
现在看来，在她面前，存在感较低的女孩反而是真性情，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病弱的姐姐，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自己天道者的身份。
姬然有些心虚，尽管她也觉得欺骗老师是不对的，可是死亡的气息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彼时人伦和道德又有谁会在乎呢？
老师，对不起，姬然不想死，只要能活着，我可以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只是这话，姬然放在心里，没有明说，因为这一刻，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两人之间的羁绊随着她的背叛，早已破裂出道道难以弥合的缺口。
如今，玉玖玖之所以愿意帮助这些人，也不是为了人情，而是因为他们曾是自己的学生，这是给他们父母的最后交代。
姬然默默离去，这时玉玖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喂，是赵慧吗？”
除了那天槐树下的相遇，两人其实很少有过交集，大多数时候，玉玖玖都是通过身边人的谈话，了解到这位天资横溢的少女。
“玉老师您好，是我，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少女打着哈欠，头枕着姐姐的胳膊，睡得正香呢，忽然被吵醒了，任谁也不会舒服。
“呃”玉玖玖看了看表，都已经晚上十二点了，有些不好意思，“你姐姐睡下了吗？我有些事想和她说。”
素言那天处理事情的果断和沉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认为这是一位真正有本事的人。加上冥冥中的感知，这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位天道者。
“哦，姐，玉老师找你呢。”说着，把手机递给了素言。
“玉老师吗？您好，我是赵慧的姐姐赵灵儿。”素言之前沉浸修炼之中，尽管灵力对这个世界的帮助不是很大，她还是乐此不疲。眼下随着赵慧起身，她也从入定之中醒来。
“灵儿，我这趟其实有些事想要麻烦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玉玖玖斟酌地说道，就算需要她的帮助，也不想坑害素言。
“玉老师，您就直说吧。我听小慧说，她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得到你不少的帮助，现在您有事我肯定会尽力帮忙的。”素言没有满口答应，但想着还是能帮就帮。
不少的帮助？玉玖玖有些脸红了，好像自己对这个学生都不怎么上心的，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赵慧一直以来都很懂事，也没惹出什么乱子。只是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羞愧，自己这个老师确实不称职。
“是这样的……”巴拉巴拉，玉玖玖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总之，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就不影响你们休息了，你先好好考虑，如果你愿意帮忙，再给我打电话吧。”
“嘟嘟嘟……”素言还没来得及回话，赵慧已经在一旁拼命扯着她的袖子，又作势要夺手机。她鼓着包子脸，有些呆萌的样子。
经历上次广播室的一幕，她的心灵越发脆弱了，她不愿意让姐姐再去冒险。
看着赵慧肩头明灭不定的三盏灯火，“哎”素言叹息了一声，看来是时候给妹妹做个心理辅导了，不然她能让鬼活活吓死的。
鬼有什么可怕的呢？人死后，若是没了，那才是真的可怕，因为那是一种透彻心扉的无助感，一种最深沉的绝望和恐惧。
当我们遇见鬼，这就意味着，“死了”不是“没了”，还是有去处的，可能在天上飘看着地上的芸芸众生，可能在某个中世纪古堡里吓唬活着的人，可能在奈何桥上深情地回了回头然后义无反顾地干下了孟婆汤。
素言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轮回，也许有，也许没有，但生灵消亡后能化作鬼魂，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好歹在这个世界能留下什么。
若是消亡就是没了，意味着这个宇宙中不再有你，所有一切都和你无关了。死了就是你哪也没去，什么也做不了，你就是简单地——“没了”。
素言一遍遍解释着，她不知道赵慧能否听懂，但是到过一个没有轮回的世界，一个完全物质主义的时代，才知道鬼是多么可贵的存在。
赵慧看着姐姐失落的瞳孔，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这时候，如果再有一壶酒……啊呸，眼看着到凌晨了，姐妹俩匆匆睡去。
这昨晚聊的都是什么啊，姐妹两人一致忽视了昨夜的座谈会。
“玉老师，您来得这么早。”素言如约而至，眼前的少女眼眶深邃，眉似柳枝，鼻梁高挺，双唇单薄红润，娇媚万方。
她的十指纤细如葱管，扎着丸子头，显得清纯靓丽，要不是不久前见过面，她完全认不出来，这就是玉玖玖老师。
“麻烦你了，上次我和你大致说过事情的起因。这栋楼是邪灵经常出没的地方，墓群那边则是她的埋身之地。”玉玖玖和她简单寒叙后，便切入了正题。
“这没什么，如今有了准备，加上又是白天，她想要迷惑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素言笑着道，她一身运动装，满是青春活泼的气息，让玉玖玖也多看了几眼。
“好吧，那我们进宿舍楼看看。”
破旧的宿舍楼由于闹鬼，早已无人居住，四处都散发着一股霉菌的味道，在角落里遍布肆无忌惮生长着的苔藓，还有因为长久失修而不断滴水的破损水龙头。
“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这也太荒废了吧。”素言看着斑驳的墙壁，白灰凋落露出了内里的砖头构造，有些感慨地说着。
“嗯？”素言一步步向里走着，没有听到玉玖玖的回应，本来以为是她与自己不熟悉，所以不怎么说话。
可是一段时间后，身后连脚步的声响都没有，她猛然回头望去，身后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遍布灰尘的地面只留下了她一人的脚印，玉玖玖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