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身后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紧跟在赵毅身后的张公辟，而此刻的他，同样显得有些呆滞，呆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人间地狱。
也可能不是人间？谁知道呢？
反正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天台了，问题有点大。
没去打扰他，等待张公辟回神的时间里赵毅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想要看到点有用的信息或者敌人，什么都好，只要不是这渗人的人体标本就好。
但视野被阻，眼前所见基本都是这悬挂于空的人体，找不到悬挂的方式，看不到上方深沉黑暗里有什么，也看不到身后被暴力破开的铁门。
这，是真正的一步地狱，一步迈出，阴阳两隔？
呸呸呸！不吉利，但看起来的确很像是这样，好像就在这一步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死尸悬空的世界。
“赵，赵毅！这，这是什么地方？”
身后，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
转过身，看着那苍白的脸色，赵毅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不知道，但我们麻烦大了！”
借着不知从何而起的血光，张公辟将视线投注向转过身来的赵毅，脸上表情有些呆滞。
心中叹了口气，赵毅开口解释道：“我们现在貌似回不去了，身后根本就没有门，而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使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我们也不可能长久地待在这么压抑的地方，会疯的！”
“那，那怎么办？”
不知是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到了，还是已经认出来了这悬挂的尸体，那血迹斑斑的脸是那样的眼熟，几乎可以和“脚下”两栋楼内那一张张惊恐的脸一一对应？
没错，赵毅两人眼前所见的这些尸体全都与那些被“吓”死的人一一对应，按照赵毅的记忆，没有例外，不多不少，不对，少了一个，少了唯一的例外，少了那具颈骨碎裂而死的男尸。
赵毅确认了两遍，虽然此地环境阴森，光线暗沉，尸体面部有些扭曲，但在先入为主之下他还是很容易将两边的尸体做了一一对应，所以他可以确定，的确少了那具男尸。
而这样的话，似乎就可以推断出这地方这些尸体的来源以及红衣女为何要用那种特定的方式去杀人。
这些尸体，很可能并不是尸体，毕竟尸体应该还在大楼之中，所以这里的应该是灵魂之类的东西，而“尸体”脸上的惊恐，身体上的伤痕，好像都揭示了他们到底是被什么吓死的。
但赵毅上手尝试触摸时手中传来的触感却是真实的，这好像又和灵魂的推断并不相符？
当然，赵毅不确定一件事，不确定自己现在是肉身还是灵魂……
这个问题仅仅只是想想赵毅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根本不敢深想，想深了除了浓重的绝望外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其他情绪。
此刻，赵毅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还有个队友，即使这个队友此时并不靠谱的样子，但至少，在这陌生而诡异的地方还有个熟人，心理上会有所慰藉，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赵毅本人也知道这没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有所倾向，心理作用就是这么奇妙。
而面对张公辟的疑问，赵毅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但他却不能这么说，即使这是事实也不行，老张现在需要个善意的谎言，不然这地方可能会直接把他弄崩溃。
“有手榴弹吧？”赵毅看着老张腰间问道。
“有啊！”老张依然显得有些懵懂。
“把这地方炸了！”
赵毅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是要给予老张力量。
听到这话，张公辟不由将目光投向赵毅的脸，想从上面看出开玩笑的意思来，但他很快就失望了，赵毅怎么可能是在开玩笑，这鬼地方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炸了都算是轻的，如果炸几颗手雷就有用的话那就好办了，他会很高兴，就怕……
“可是……”
张公辟显得有些迟疑，赵毅能猜到他在迟疑什么，这也是他们这种身份的通病，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考虑许多，考虑其他队当前形势毫无帮助的事儿，这就是他不愿正式加入他们的原因，条条框框太多，即使很多都并非明文规定，但是互相影响、口耳相传的情况下，还是容易让人去执行。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但对于赵毅来说，这种束缚，他是不愿意背负的。
再次在心中暗叹口气，赵毅来到这个压抑的地方后心中也不由地悬起了几块巨石，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
“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你不用担心误伤人，不用担心扰民，不用担心暴露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拉下拉环，然后扔出手雷就行了，你要相信，这里只有敌人，没有无辜者！”
“没有无辜者……”
喃喃念叨一声赵毅话中最后的几个字，眼中身彩渐渐回归，表情依然不怎么丰富，但整个人好像比刚才鲜活了不少。
“妈的！真是丢人！”
口中骂骂咧咧一声，松开手中握着的自动步枪，取下腰间挂着的两颗手雷，递了一颗给赵毅，这，其实不太和规矩，但规矩是什么？去他妈的！
“老弟！你拿一颗，干他娘的！”
口中不断地爆着粗口，不断骂骂咧咧着，借此宣泄情绪，借此找回自己，借此摆脱阴影！
看着自己手中的手雷，赵毅嘴角跳动了下，最终没有任何表示。
“一，二，三，扔！”
两人配合着数着数，而后同时投掷出手中圆滚滚的物件，一道在地上滚动着弹向前方，一道则被赵毅用尽全力于低空飞向远处。
这是两人略微商量后得出的结果，没有将两颗雷用在一处，二者威力并不能完美叠加，有些浪费，所以一颗扔在近处，尸体堆中，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人是鬼，另一颗则由赵毅扔出，尽力让其飞到更远的地方去探路，看看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轰！
两声近乎重叠在一起的巨响声响起，距离又远近，声音有大小，但是时间上无差别。
冲击波肆虐，火光四溅，破片飞舞，透过影影错错的悬尸，两人感受到了现代武器的威力，感受到了那种粗暴的破坏力。
但，没用！
等到火光消逝，眼前场景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多了点碎片外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悬空的尸体依旧，脚下黑红土地依旧，远处勉强传来的火光也没能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了黑暗与空旷，这地方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这地方就是为了存放这些浮空的尸体一般，除了这些尸体，不再有任何东西配在这里存在。
阴暗，压抑，沉闷，死寂，恐怖，诡异……
这些大概就是这地方带给两人的感觉，常人身处其中，绝望自会不自觉蔓延。
“现在怎么办？”张公辟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他的经历，他的想象力，他的能力都决定了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就没什么主见，尤其身边还有个队友的时候，下意识地，第一选择就不是自己想办法，而是做出询问。
赵毅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面前没有受到爆炸丝毫影响的尸体出神，眼中闪着幽光，一具具看着刚刚爆炸应该波及到的那些悬尸。
随后，微闭双眼，一秒，睁开，眼中再无犹豫。
赵毅本人对死者其实是没有任何额外的敬重的，他对人的态度只取决于这个人如何，而跟生死没有关系，但从小在死者为大的环境下长大，他终归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的。
平时这些影响不会显露出来，但是当此刻，面对这些无辜死者之时，他还是犹豫了，犹豫的缘由中七成是因为他们的无辜，两成是因为他们已死，一成则是因为他们的死状，极惨！
好在，他，赵毅，并不迷信，也不遵礼，摆脱别人给他灌输的影响还是很快的。
而后，依然没去回应张公辟，在这地方是指望不上他了，既然他已经不再痴傻，那就不必再管了。
盾牌收起，双手持刃，刀锋骤然闪亮，刀气森寒，杀气凛然！
唰！
微风飘荡，身形急掠，赵毅不再慢慢探查，直接握着手中长刀极速冲出，一步步，一刀刀，全都落在那诡异悬浮的尸体之上，那尸体，面上充斥着极度的惊恐，极度的绝望，极度的……死寂！
他们可能在今天之前还是：妻子、丈夫、子女、父母……
但现在，他们只是一堆不知是尸体还是灵魂的，死者，无辜而死的尸体！
唰！
刀锋急掠，风声呼啸，刀气四溢，一道道还不成熟的风刃裹着白光隐隐的雪亮长刀，狠狠斩在面前面容惊惧，表情凄苦，身体扭曲的女尸之上。
15点力量，刀锋锐气的加持，锋利的长刀，细小的风刃，不管面前的尸体是真是假，是人是鬼，这一刀，都不会有什么意外，都不应该有什么意外。
一刀，两断！
直接腰斩，赵毅没有选择更致命的头部，他们本就没有“命”，他也无法面对那张张控诉着什么的面庞。
“啊！！！”
刀锋斩落，凄厉直抵灵魂的叫喊声骤然在赵毅耳边响起，其中痛苦，其中绝望，其中恐惧，其中怨毒，如有实质，如刮骨之刀深入骨髓、脏腑、灵魂，一寸寸，一分分地影响这赵毅身体的每一处，让他感同身受，让他如临深渊，如坠地狱。
【果……然……】
赵毅心中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这地方，这些凄苦死去的悬尸，这些无辜的平民，并不是被无端杀害，或者说，凶手并不是没有目的地去进行的杀戮，这些尸体，这些灵魂，大概，都是武器吧？
就像此刻，随着赵毅一刀斩落，这具女子悬尸骤然虚幻不少，如被削去一层支持她存在凝实的基石，同时身体也瞬间断折，断为两半的身体相继落地，但也就在这落地的一瞬间，那虚幻了不少的身体骤然崩解，那惊恐的脸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无形而有质的冲击波激荡而出，激荡向四方。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斩出那一刀的赵毅，一幕幕恐惧的画面，一道道直达灵魂的记忆，不断在赵毅脑中回荡、冲击，清晰无比，身临其境，好似仅一瞬，又好似过去了无数年，经历过了无数恐惧、残忍的画面，伤神，更伤心。
这是针对灵魂，针对记忆的攻击！
这是无法抵挡的伤害！
只是一次，赵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身形踉跄，白芒消失，风平，人停。
手中长刀锄地才勉强站稳，口中喘息不断，冷汗遍布全身，双眼失神……
只是一刀，只是破碎了一道悬尸，赵毅就已如此不堪，这，明显不可能继续下去了，会疯的！
【想错了吗？这些东西不是这地方存在的基石？如果真是的话，真的必须得破坏才能出去的话，今天可能真的就栽在这儿了。】
【可这地方又没有其他东西，除了尝试破坏这些悬尸我也没有其他方向可以尝试了啊？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了我的感知无法察觉到的地方，要么，破局方式就是眼前这些……】
【感知限制的话……我应该没什么办法，只能认栽的样子，而如果真的是破坏眼前的悬尸……我撑得住吗？】
胸如风箱，剧烈喘息的赵毅，眼神有些失焦的赵毅脑中急速转动着，寻找着破局的办法，眼前已经算是绝境了，来得极其突兀的绝境，不能找到办法的话，两人今天大概都得被困死在这儿。
当然，还有一丝的生机，那就是指望外面那些人能找来可以救援两人的力量，但这种东西赵毅显然是不会指望的，还得靠自己。
【悬尸……虚幻……坠地……记忆冲击……这是有什么触发机制吗？为什么不直接大量触发弄死我们？为什么要任由我去触发？为什么不现身偷袭？】
身体半躬的赵毅眼神开始聚焦，眼中身彩前所未有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