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钱多多回家后第二天，是被村里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吵醒的。
睁开眼，钱多多发现外面还黑着：“这天还没亮，就已经开始读书了！？”
怎么这么早！
她好不容易回来，想难得偷回懒，睡个安稳的懒觉来着。
要哭了。
有种重新回到现代上学的感觉有没有！？
古代孩子为何也要这么卷！？
咚咚咚！
“姐姐，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萧景瑜稚嫩的声音。
钱多多一下子熨帖了，利落起身，打开门温柔笑道：“嗯，姐姐起了。小鲸鱼怎么不多睡会儿？”
萧景瑜见钱多多一点都记不起来，犹豫片刻后，说起了前两日她答应过自己的事：“姐姐，你先前说回来后要和我去爬山，看日出的。”
沉睡的记忆被突然唤醒，钱多多猛地一敲脑袋：“哎呀，瞧姐姐这记性。对对对，咱们现在出门，应该能赶上日出。”
拿上俩白馒头，带了一壶热水后，钱多多就拉着萧景瑜出门了。
村长爷爷在书房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马停了口中的讲解。察觉到是有人出门，脚步声渐远后，这才放下心。
幸好不是流寇。
“村长爷爷，我前两日和我娘去镇上买纸笔，看到店里卖的字画，跟您的不一样。”小虎说完，指了指墙上村长爷爷挂着的几幅墨宝。
有字有画，一共四幅。
“我也看到了，店里卖的画感觉好好看，爷爷的这个像是，像是……”王招娣看着自己跟前的一张猛虎下山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村长爷爷一听，觉得孩子们肯定是要夸自己，遂静静站着，笑着聆听。
“禽兽不如！”旁边，一个有些胖的小胖子昂首挺胸说道。
村长爷爷旋即瞪大了双眼，震惊万分。
正想教育小胖子，其余几个孩子立即开开心心讨论起来。
“你还会说成语，说得真好！你教教我！”
“对啊对啊，你教教我们。”
小胖子得了大家的肯定，像打了鸡血一般，大声道：“村长爷爷教我们很辛苦！”
村长一听，刚上来的血压降了点。
小胖子继续大声道：“看到村长爷爷累到猪狗不如的样子，我也是喜极而泣。”
打击来得太快，村长爷爷瞬间血压飙升至云端，嘴唇抖了半晌，表情像是又哭又笑，愣是说不出话。
小虎原本犹豫前两日看到的成语什么意思，现下听同学这么一采用，立马有了想法，站起身来：“我也来，我知道怎么用成语了！我娘长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每天她出门前都要洗心革面。我觉得我娘做得很对，我也要每天和她一样，重新做人。”
王张氏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她儿子要这般说她？
想到这里，村长爷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百转的心思。
课堂上，明明只有几个孩子，村长爷爷耳边却响起了嗡嗡声。
捂着脸，村长无比痛心。
造孽啊！
另一边，钱多多刚带着萧景瑜爬到山顶并排坐下，天边就亮了起来。
萧景瑜仰头看向钱多多的脸。
金色的阳光下，她的侧脸轮廓仿佛也逐渐柔和起来，身后的发丝被山风吹起，微微绕起一个浅浅弧度，直到发丝也染上金色。
这使得她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钱多多察觉到萧景瑜在看自己，转过头去，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小鲸鱼，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有荒山林野，有袅袅炊烟，还有吹不散的山风。”
萧景瑜一愣，想到这还是头一回她这般问自己。奶声奶气点头：“喜欢。”
他怎么能不喜欢？
钱多多被小家伙可可爱爱的反应萌到了，尤其此时的小家伙还是小书生打扮。
猛地亲了小家伙一口，笑道：“姐姐也喜欢。”随即，想到小家伙的身份，还是把打算说出口，温柔喊道，“小鲸鱼。”
“嗯？”萧景瑜圆圆的小脑袋一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带着疑惑，可神情却又极为认真。
钱多多心里再次小鹿乱撞。
她家崽崽真的好可爱！
阿妈简直要被萌吐血！
“小鲸鱼知道姐姐最大的期望是什么吗？”钱多多问道。
萧景瑜眨巴了下眼睛：“姐姐希望挣好多好多银子。”
钱多多：……
虽然想让他说的不是这个，可孩子说的是对的。根本无力反驳。
哭笑不得jpg.
钱多多调整了下谈话方式，决定还是直球一点，捧着小家伙的小脸，认真道：“以前是姐姐不懂事，以为当官是天大的好事，但这次，姐姐在京都走了一遭，发现当官太危险了，姐姐再也不希望小鲸鱼以后当大官了，姐姐可以自己挣钱，不需要什么诰命，也不需要小鲸鱼为了姐姐的一时贪心走上仕途。小鲸鱼应该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而不是姐姐期望的模样。”
她不能这么贪心。
银子她会挣，不需要小家伙付出什么代价。
他应该在她的羽翼下，健康平安地长大才对。
至于长成何种模样，随他喜欢。
萧景瑜心头猛地一跳，不禁咽了口口水：“姐姐，你……”
直到此刻，萧景瑜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钱多多也知道自家崽崽心思重，敏感细腻，也不强迫娃，坦然一笑：“姐姐虽然是姐姐，是大人，但我也是第一回当姐姐，所以也有犯错的时候。咱们小鲸鱼可以原谅姐姐的贪心吗？”
钱多多的眼神太过纯粹，干净到仿佛能扫清一切阴霾。
这让萧景瑜一时间有些慌乱，心头仿佛堵了一块炙铁一样。
上不来又下不去。
肺腑滚烫无比，却又因为现实，屡屡遭冷水当头泼下。
这清醒的折磨，像是巴不得把他逼疯。
他倒宁愿，她有所求，对他有所图谋。
至少，显得他深深隐藏的心思不那么卑劣。
可是，她没有。
从未有过。
伸出短小的双手，萧景瑜抱住钱多多：“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没错。”
她何曾有错！？
他才是那个贪心的人。
这点，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金色的晨光中，钱多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