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声？风箱没开吗？
自从有了上次在游乐场的经历，钢琴没有出声，花不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风箱没打开，她猫下腰检查了一番风箱。
开着呀，怎么还是没声。难不成还得先弹几个键预热一下？这钢琴，也不用烧油吧？花不语摸不着头绪，只能胡猜乱想，随手按了几个键，钢琴还是跟哑巴了似的，一点儿声不出。
该不会这钢琴还是带指纹验证的吧，每弹一个键都要认证指纹？
“哼哼哼～”段千翼在一旁拿手捂着嘴努力地憋笑，却是依旧阻止不了笑意顺着指缝溜出，胸膛一起一伏，笑得极欢。
“笑什么笑！快过来帮忙！”花不语瞅他一眼，嘴唇紧抿，右边的嘴角上翘，腮略微鼓起，像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段千翼坐在那没动，跟屁股被粘在椅子上似的。
被花不语火冒三丈的眼神笼罩了几秒后，段千翼总算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怎么突然就这么任性了呢？”
任性？
花不语怔住，脸上刁蛮的表情消散，所有思绪全都汇聚在这两个字上。
他认为自己任性吗？可自己刚才明明没有刻意地进行伪装，只是用自己最本来的面目来面对他。
他却认为自己就像他之前的那个“她”一样，有些任性。
也许，自己并不需要故意伪装，本色出演也行吧。
花不语还在想着，段千翼却已经走了过来，拿食指叩击琴键，一个清脆的音符瞬间从击弦机中蹦出。
花不语也学着他按了一下。
还是没声。这就尴尬了。
不过好在段千翼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这架钢琴的琴键比较重，要用点力才能按响。”说罢，他便站到花不语身后，按了按她的腰。
“坐直了。”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点在花不语腰的两侧，像是带着几缕电流，从尾椎骨沿脊髓上行，意识酥麻，下意识地令人坐直。
应该是很满意花不语的反应，段千翼俯下身，双臂张开把花不语环抱在内，分别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在花不语的记忆里，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和除了花凌宇之外的异性亲密接触，惊讶在一瞬间压过了惊喜，不由得浑身颤抖，将手从段千翼手中的抽回，缩在胸前。
但当那一瞬的惊讶消散，花不语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一会儿前伸一会儿后缩，脸颊染上绯红，还带着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努力的追求段千翼，她是主动方，可真的当段千翼主动时，她却退缩了。
小花同学啊小花同学，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段千翼倒没有她那样慌乱，一次不行就两次呗，几秒后，他再次握住花不语的手，头低下，嘴贴在她的耳侧，轻声漫语：“别怕。”
或许因为是第二次习惯了，又或许是段千翼的鼓励，花不语没再抽手，任由他抓着。
此时此刻，花不语再也没有心情去管什么钢琴了，她的全副身心都被淹没在这暧昧的氛围里。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只觉得段千翼的双臂很是有力，将她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手掌整整比她大了一圈，手心如火般滚烫，却又生不出抽走手的想法。
他的手指按压着她的手指，用力将琴键压下，终于有一丝音流响起，勉勉强强稀释了一下这氛围奇怪的空气。
“不错，继续。”
花不语只觉得，背后的人将一口热气喷吐到她的耳际，气流顺着耳后向下游走，淌过脖颈，一路向下，浑身像是过电，提不起一丝力气，根本弹不好琴。
但段千翼就跟完全没感觉到似的，丝毫不顾及小花同学的感受，继续拿着她的手演奏，时不时鼓励她两句。
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段千翼终于收手，他坐回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花不语总算松了一口气，跌宕的心跳逐渐平复，她平复一下心情，待脸上的红晕散尽，才装作若无其事，扭头看了一眼段千翼。
男人像是累了，浑身塌着，右脚脚踝搭在左腿大腿上，右臂肘拄着右腿膝盖，脸放在右拳上，左手把玩着手机，一脸漠然，再配上身上的黑西装，气质简直就是帮派老大！
还没等花不语看够，段千翼忽而将视线从手机转到花不语脸上，而后头向后微扬，双眉挑起，调笑着：“咱们现在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就不需要偷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吧。”
“呸，谁会没长眼偷窥你啊。”花不语立即反驳，但终究还是逃不了心口不一，躲躲闪闪的眼神出卖了她。
看她这样，段千翼突然来了兴致，睡意全消，一点都不困了，丹凤眼放光，笑眯眯地，“那你刚才那么瞪着我干什么？看的老师我心里发慌。”
没想到他倒先装起可怜来了，这是连脸也不要了吗？
花不语琴也不弹了，懒得惯着他，怒怼：“慌就对了，因为我在看今晚的宵夜该怎么吃，醋溜还是碳烤！”
段千翼的笑得更欢了，浑身都在抖，手机都差点抖掉，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觉得还是清蒸比较好，保留一点我的原味，不然不好吃。”
“……”
为了保持自己在段千翼心目中的人设，花不语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怒火按压下去，声音轻柔甜美：“那你还太嫩了，不好吃，再等几年。”
“……”
没等段千翼回答，花不语就回过头，又开始和钢琴奋斗。
在繁杂的钢琴声中，花不语朦胧间听到段千翼像是在自言自语：“再等几年我可就老了不好吃了。”
声音很小，花不语还以为是各种声音拼凑起来的，没怎么在意。
……
十点半，大雨谢幕，吹过一阵狂风，天空乌云散尽，皓月当空，段千翼和花不语并排走在月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十一出去玩吗？”花不语弹钢琴弹得两手发酸，差点抽筋，此刻正猛甩着两只手。
段千翼停下来，道：“不去，我要练琴。”
“你娱乐生活还真是贫瘠。”跟着他，花不语也停了下来，操场上有些坑洼，积着水，映着银白的月光。
段千翼握住花不语还在甩的左手，双手发力帮她揉了起来，他的额发下垂，遮住眼眸，看不清情绪。
从手腕到掌骨，从左手到右手，再到每个指节、指腹，动作轻柔熟练，每一次按揉都恰到好处，酸痛感逐渐消退。
月光笼罩着二人，操场上的坑坑洼洼围着他们，像镜子般映射着周围的一切。
清冷的夜里，男人的声音也带了些清凉干脆，在空荡荡的操场上飘荡，最终却全部进入另一个姑娘的耳中：“以后要是太累，就休息一下。”
“可不能累坏我们小花同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