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人士”江弋果断住了口,舒培言这才偃旗息鼓,松开手中的纸筒。
看他吃瘪,洛唯栀在一边偷笑,一抬头就被逮个了正着,脸上的笑都来不及收。
江弋对她挑了下眉梢,威胁的意味十足。
洛唯栀和他对视两秒,立马转身抱着舒培言的胳膊撒娇,“舒姨,弋哥怎么老是和你抬杠呀?”
舒培言幽幽一叹:“我可能是生了个杠精吧。”
江弋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看着洛唯栀表演。
只见她故作姿态跟着叹了口气,眼神放得无比真挚:“但是我觉得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啊。”
“他跟你怎么能比呢!”舒培言拍她的头,说得不假思索:“以后咱们娘俩自己说话,不稀得带他!”
洛唯栀眼风扫向江弋,小表情透着得意,江弋勾了勾唇,笑得无奈纵容。
“那还是得带上的,舒姨。”洛唯栀笑得狡黠:“得让弋哥跟着学怎么讨女孩欢心才行啊。”
舒培言听得直乐,点她的额头:“人小鬼大的!”
江弋送她回家的时候,正好在家门口遇到下班回来的洛湛。
两人便顺势聊了几句公司的事情,洛唯栀在一旁听着,听见洛湛叫江弋随他一道出席年末最后一个应酬。
江弋自然答应下来,看洛湛熟稔交代的模样,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日。
洛唯栀想到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曾说会先帮她分担公司事务,却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了。
就算江洛两家是公认的私交好,但江弋真要接手一部分洛氏的事务,可以预料到它遭到的阻力不可谓不大。
而在商言商,洛唯栀也知道洛湛也不会因为两家的交情对他不做任何防范。
他就是给洛家做白工的。
刚才洛湛和江弋提了几句洛氏集团将要进行产业板块考核制度改革的事,洛唯栀本能地察觉出洛湛似乎给江弋出了个难题。
尽管洛湛已经极大程度上避免了任人唯亲的问题,但亲缘关系是早于利益关系存在却又无法切割的无形脉络,洛湛手段凌厉,高层管理被他数次清洗,但洛氏以家族企业模式发展至今,族里不少人担任着中层职位。
他们大错不犯,但也不为集团创造任何价值,洛湛早看这些人不顺眼,但洛爷爷重视家宅安宁,觉得身为一家族长,养几个吃干饭的并无太大关系,这是终于不想再等下去,准备借江弋的手清理洛氏的蛀虫了。
这件事办好了是洛氏的,办不好得罪人的是他江弋。
算得上是一个……
十分费力,万分不讨喜的任务。
洛湛交代完先进了屋,江弋理了理洛唯栀被风吹乱的发丝,叮嘱她早睡。
晚风将屋内透出的光吹成淡薄的纱,嘴间呼出的气也成了一团朦胧的白雾,缥缈的夜晚,因为身边的这个人的存在,心却无比安定。
她仰头看着江弋:“我爸爸把自己不好办的难题交给你了?”
江弋和洛湛交谈不多,从寥寥几句中洛唯栀能推断出他们的目的,她在这方面的敏锐度超过他的预期,他点点头,眼光不自觉带了几分赞许,“嗯。”
“啊~”洛唯栀张了张口,意味深长道:“是对你的考验吗?”
江弋轻笑,温热的指尖触及她的脸:“也算吧。要是这点事都解决不了,怎么有资格做洛叔的女婿。”
“那这样我爷爷那关你就不好过了。”洛唯栀笑着将下巴抵在他胸口,双眸在暗处中也明媚流光,月一般清亮:“加油啊,小江总。”
“洛爷爷那里有的是办法。”江弋低下头看她,也不禁弯唇:“放一万个心。”
冷淡低沉的声线沾染上愉悦的笑意,一字一句缱绻动人,蛊惑而撩拨,像轻轻坠入湖面的落叶,生出层层扩散的清漪。
“宝宝,安心嫁我。”
- -
年末那天,江洛两家相聚在一起跨年。
江弋工作室自主研发的无人机将于年初正式召开发布会,因此特意在跨年的零点赞助了一场无人机表演。
据他说,这次的无人机秀与市宣教委联合筹备,融合了封城的发展史,盛大壮丽,洛唯栀自然无比期待,再晚饭后就拉着他一起出门,在交通管制前去市中心等待表演。
早年间零点市中心的江边有烟花秀,但近几年因为禁放烟花,零点时分只剩下倒计时敲响钟声一项活动,再加上这次的无人机表演并未做宣传,广场聚集的人相较于前几年不算多,但也是热闹非凡。
洛唯栀和江弋到的时候查一刻钟到十点,此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修剪整齐的树上缠满了装饰彩灯,鳞次自闭的高楼亦是灯火阑珊。
商场还放着节奏明快的音乐,今日打烊的时间会推迟一小时,因而二楼还在用餐的人并不显得急迫。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了眼广场上熙攘的人群,与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感叹。
“临市这几年发展迅速,但和封城一比的话,差距还是不小,也难怪顾总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封城,换作是我,怕也会和您做同样的选择。”
“宋总谦虚了,临市后来居上,比肩封城只是时间问题。”顾荆越随他的视线看去,口中半真半假的寒暄着:“留在封城只是因为家中长辈不愿意离开故土,我——”
“?”话音戛然而落,像是流畅的音符中突兀的停顿,宋总不明所以,转过头来看他。
男人侧脸线条流畅分明,像是精心绘就的山峦起伏,清隽孤冷,短暂停顿后,他继续说道:
“我不想违背老人的心愿。”
宋总笑笑,称赞他有孝心。
顾荆越没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继续和宋总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只是视线总是跟随着广场上那道影子。
她身边的男人从卖花的小孩儿那里给她买了一支玫瑰,花上缚的小灯一闪一闪的光在她脸上明灭,她笑颜明媚夺目,倒在他怀里。
男人护着她,姿态放得小心,顺势将她抱紧。
原来三十块一支的玫瑰花就能讨她的欢心。
贝母手链放在他胸口,上面的裂痕好似转移到他心上,让一颗心鲜血淋漓,钝钝的疼。
收到这条手链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之后就不再有了。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因为喜欢自己,把他的每一份行动都赋予自己想要的那个意义,在他面前藏起那些酸涩心事。在他卑劣地利用她的喜欢起,伤害就已经造成。
他贫瘠,冷漠,自私的灵魂,曾被人笃定地选择,一腔炙热地偏爱。
而自己,又是怎样弄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