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双膝盖砸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陆扬双手抱拳,一张脸颊认真而又专注。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额头点地,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撞击声,陆扬抬头,黑白分明的望着黄药师。
双眼被黑气笼罩,黄药师的眼角拖着一缕黑色的雾气,平添了几分诡异之色。
一个人跪地拜师,满脸真挚,另一个人面容和蔼,瞳孔里释放出无数邪光,如此吊诡的一幕,坐在二人不远处的小阿蛮恍若没有看见似的,抬起手,喝完了手上的药。
然后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好好好,乖徒儿。”
黄药师哈哈一笑,轻轻捏了捏自己发间的几根青丝,只手扶在陆扬额头之上。
“今天你便是我真正的弟子,既然如此,那老夫也自然不会吝啬,这是老夫给你准备的拜师礼,足够令你脱胎换骨……”
话毕,他那枯槁的手掌扣住陆扬的皮肤,黑色的雾气就好似一把把锥子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之内,向识海深处而去。
陆扬一脸平静,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瞧着大量的黑气涌入陆扬的脑海,黄药师笑得越发的放肆,两边的嘴角越咧越大,快要到耳朵根处了,露出一抹非人的姿态。
他的笑容邪恶,身上的诡异跟野草一样疯长,和蔼的笑容缓缓消失,浮现出冷笑。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大量涌动的黑气如同幽冥之水,无尽的冤魂在这黑气中奔腾波涌,散发股股哀嚎。
陆扬依旧如往常那般,一脸平静。
秋风吹动他的衣角,平静的瞳孔出现了一丝波动,深邃的眼珠,望若星河,一枚枚如蝌蚪般的符文,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一炷香过后。
大笑的黄药师脸色微微僵住,怪异的面容罕见的浮现出一抹疑惑,低头看向陆扬。
而陆扬也恰在此时,抬头望其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
“继续。”
陆扬打乱黄药师的话,开口喝令。
黑气疯狂抖动,长时间的黑气侵蚀,让陆扬没有丝毫变化,本能觉得不对劲的黄药师下意识想要将手掌从他的脑袋上移开。
“啪!”
一双手掌牢牢握住了那干枯的大手。
陆扬目光依旧清澈,未见半分黑气。
开口舌绽春雷,如晴天霹雳。
“我让你继续,不要停!”
“小兔崽子,你赶紧给老子松手!”
脸皮拉耸扭曲,怨毒嘶吼忽然出声。
黄药师再也无法稳定平静的神态,一张老脸撕破了伪装,阴毒之色溢于脸庞。
可那手掌依旧纹丝不动,完全吸附在陆扬的额头,哪怕他双手不动,没有任何动作,此刻黄药师的手掌也无法从他的额头上移开,就跟焊在自己脑袋上似的。
大量的黑气,疯狂的从黄药师的是体内涌入陆扬的脑海,化作了某种未知的燃料。
这样一副失控的场面,令黄药师面露惊恐之色,空余的一只手掌垂向对方的头颅。
但在即将接触对方皮肤的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左眼原本被黑气云雾笼罩,此刻疯狂的向外散去,露出清明的眼睛。
“小七,躲开!”
这个声音雄浑温和,与之前的吊诡冰冷截然相反,陆扬眼波流动,出现了波澜。
率先松开了对方的手,双脚向后一蹬,一个临空后翻,躲开了那锤击以来的摆拳。
“呀!”
小胖墩在此时不合时宜的惊呼起来。
原本平静祥和的拜师场面,波浪涌动,跟玻璃碎渣一样,骤然断裂四周。
就像换个频道,画面骤然不同。
小胖墩被狠狠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跳下凳子,一溜烟的逃至门口。
一只眼睛闪烁着清明,一只眼睛沉浮着邪恶,二者彼此交锋,争夺意识的主导权。
黄药师双手抱头,一双膝盖跪倒于地,颇为锋利的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周围刮出道道血痕,血滴顺着脸颊流淌,滴落在尘土之上,斑斑点点,如朵朵血梅绽放。
陆扬没有贸然行动,蹲坐在一旁。
这种局势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自己的介入,会令事情变得不可预知。
他抬手轻抚自己刚被灌入大量黑气的脑袋,不知为何,明明看着令人鸡皮疙瘩皱起,心生恶念的黑气,进入他的体内,跟泥牛入海,完全的翻不起任何一点波澜。
不但如此,陆扬似乎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一条裂缝……
………
银色雕坠的小巧风铃,随风轻轻吹荡,悦耳清脆的铃声飘传四周,恢弘壮阔的巨大祭坛之上,散发一抹直冲天际的霞光。
距离此地的数百米阁楼,一位两颊消瘦,皂白道袍,头上杂乱盘发的落魄道士,豁然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祭坛。
“封印松动了,这怎么可能?”
道士衣角纷飞,脸上的愕然还未消退,目光再次一转,朝左侧的天际看得过去。
远处白色流光浮现,速度之快,眨眼之间,便能瞬息百里。睁眼望去,一只头顶红炉,身具数尺,腹下有三足的怪异飞鸟,带着炽热火意,忽然闯进了这片区域。
落魄道人缓缓站起了身子,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他转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次抬头之间,巨鸟已达身前的阁楼之上。
一位脸颊微浮,背后插着一把大刀的精壮汉子坐落在巨鸟的颈脖之上,眉眼之间似有一股澎湃的火意,烧得周围空气干燥。
这精壮的汉子见到道士丝毫不敢怠慢,长脚飞掠,进入阁楼,便双膝跪地,抱拳禀报:“国师,陛下口谕,让你速回龙悍殿。”
“不去!”
出乎意料,国师竟然一口回绝。
“国师,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祭坛喷吐霞光,您一眼想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陛下让我进来,就是为了这个道理……”
精壮汉子气息凶猛强悍,此刻却嘴唇干涩,闷闷发苦:“你要是不去,遭罪的可就是我们呀。”
国师原本年轻的脸颊却显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沧桑惆怅,他扫了眼远处的祭坛。
“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哪怕是皇帝老儿,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