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该教还是得教,我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在这世道上,杀心必须是要有的。”
黄药师一双眸子清明含笑,早就从陆扬的动作表情知道了对方的内心想法。
“是啊,这办法的确是省力点。”陆扬点头,却又担忧的道:“万一真给弄死了,那边你老怎么交代,他们放心的把何亮交给你,也是看重你的医术,事后恐怕……”
黄药师顿住浇花的水壶,瞅了陆扬一眼,语气不由的加重了几分,肃穆考究。
“武者习武自养三分恶勇,万事临头,腰不可屈,头不可低,素有说,武夫一怒,血溅五步,瞻前顾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陆扬抬头,听此一席话,若有所思。
“虽说谨慎一点是没有错,但武者习武全凭一股意气,意气消磨,以后的路那就不好走了,这各中道理需要你自己品味,老爷子我只是给你提一个醒。”
黄药师将那水壶放在桌子上,就见陆扬低头作揖,轻声道:“师父说得对,徒儿受教了。”
“你能知道,再好不过。有时想起,或许那穷奇怨念说的也不无道理,不想改变性格,那便改变方式。在这世道,想正真的做到与世无争,前提是你的拳头必须要硬。”
他一捋下巴没多少的胡须,神色温和,调侃自己道:“你可千万不要学我这老头子,心头那一点意气早就在年轻时给磨灭了,导致修为不见长,反倒是老来惹上了祸端。”
陆扬双眼黑白分明,似乎蕴有灵气,他驻足原地,自己的问题的确该好好想想了。
“师父说得是,我想,这无非就是力握在身,念头通达,不做有碍心境的行径。”
黄药师点了点,却听陆扬忽然道:
“师父,说起来,你是怎么来得太云州,看你样子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看着也不想是被流放,难不成是自己走进太云州的?”
黄药师待人温和,且无偿为村民治病,这样的行为在这充满利益的地方实在显眼。
称之为奇葩也不为过……
“呵呵……”黄药师褶皱的皮肤微微松开,单手斜靠在石桌旁边,微微一笑。
“我不是被发配而来,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相反,在关内我那也是极具盛名,因为经常悬壶济世,世人尊称我为黄药仙。要不是有一位老友指点,说太云州有治我的法子,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
前几有句话说的有几分难掩的自得,后几句说的满脸的唏嘘,感叹世事的无常。
“那师父……你做过恶么?”
陆扬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一句,然后立马抬手摇晃,颇为慌乱的解释道:“徒弟没别的意思,就是师父如此温和的性格,有一点好奇,有没有什么仇家……”
“呵呵,你这孩子……”黄药师低头摆弄水壶,目光隐晦的一闪,脸不红心不跳得道:“难不成怕老头子连累你么,放心吧,我这生一直谨记你祖师爷的话,悬壶济世,救苦救难,自然没什么仇家,更别说做恶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
陆扬脸色未变,呵呵一笑,师徒和蔼。
………
黄土卷沙,白云苍狗,天地一片茫茫。
温热的阳光洒落,沙石抖动间,一只尖尾映黑的蝎子,钻出沙堆,悠扬晒着这和煦的阳光,独自感受着万物生机的灿烂。
这时,一道巨大阴影盖住了阳光,沙蝎抬头一看,一只黑面鞋底遥遥向自己踩来。
他当即大怒,蝎尾一摆,寒光闪烁倒钩,朝着那迎来的脚面狠狠扎去。
啪叽!
脚掌恍若毫无知觉,重重踩下,再次抬起离开时,那气势汹汹的沙蝎已然化作了一层肉泥,死都不能再死,那脚掌的主人丝毫不在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蝎子。
来人身高近两米,虎背蜂腰,身材昂藏,年龄三十岁左右,相貌不算出众,国字脸,大眼睛,虽然尽力保持和善,若有若无之间依旧能够散发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意。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令人注目的地方,此人一副山匪模样,却穿着一副乌黑袈裟,头顶六道戒疤。腰间带着一个水壶,手腕大的黑色佛珠,被他提在手里,捏的嘎吱作响。
他脚步不急不慢,几息之间却以瞬息数米,速度之快,如若山精鬼魅,行踪难定。
脚踩黄沙,迅如疾风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他抬头打量四周,辨别方向,不需片刻,脑袋一转,目光就盯向了远方。
“是这里没错……”
他口中呢喃,再行数里,不久后,夯实的土路映入眼帘,刚一踏上土路,沿途二侧草丛稀稀疏疏,一道稚嫩的呵斥忽然响起。
“前面的光头,你是何人?”
一位脸色黝黑,未褪去青涩的青年,手提一个削尖的长棍,警惕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一见身前大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这是他第一次在村外巡逻,一向与村外人接触良少,望见如此形象凶恶之人,一时间不免心里发怵,好在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他目光扫向了另一侧草丛。
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胡须皆白的老汉悠悠地从树从另一边绕了出来,手提一把砍刀,脸色颇为郑重,他跨步将青年挡在身后,上下仔细扫视对方后,疑声询问道:
“你是西域来的?”
太云洲鱼龙混珠,三教九流之人络绎不绝,但西域来的和尚却少之又少,平日都见不上几个,但凡看到大多数都是假和尚。
鲜少有西域的高僧,踏足此地。
“阿弥陀佛~贫僧厄义,正是来自西域,多日奔波,手中的干粮与水,早已经消耗一空,想去前面的村子化斋……”
老汉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他见识繁多,不似只是一个庄稼汉,知道这里西域高僧虽然少,但眼前这一位,瞳孔呈现灰褐色,向来是西域之人的特征。
“大师,还是去别处化斋吧,我们村子里不欢迎陌生人……”
老汉还算客气,眼前这位僧人不好惹,敢独自一个人通行于荒漠,必然少不了几把刷子,特制才开口搪塞对方,寸步不让。
身后青年一脸敬佩的看着老汉,下意识的打量眼前这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佛僧。
忽然,他目光一瞥,看到对方水壶后面,还挂着一件类似于人偶的玉佩。
通体赤红,如拨皮血肉,人偶脑袋是一个长耳肥脸的佛陀面相,慈眉善目间却配合着赤红的血色身躯,难掩一股古怪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