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个小时
金色朝阳普照，苍茫群山如刺。
六盘山内，昨天绑在角落的那些妇孺现在已经被驯服了。
她们麻木地听从匪贼驱使，有的人用抹布擦拭枪支上的露水，有人则在帮忙生火做饭。
“我们六盘山向来是讲道义的，见不得乡亲受苦。等一寻到好人家，就把她们送走。小的，送去当孩子；女的，送去做小老婆。个个锦衣玉食，这不比她们一辈子在土坷垃里刨食过得舒坦。”
说完，张大夫看了眼一旁的田不满。
田不满没做应和，只是静静看着。
今早他醒来后，不仅感觉精神较平常充沛十倍，连身上的力道好像也长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那神仙瓜果起了作用。
忽而，有人唱起了山歌，有人长呼着号子，一大群人兴高采烈地往谷口迎去。
田不满循声看去，见一个女人骑着高大的白马走了进来，她神采张扬，像个英雄。
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条粗实的马尾，苹果般圆润的脸蛋，也是黑里泛红。
这是田不满前世最想娶的那种女人，健康、结实，种地肯定是把好手。
张大夫道：“这是胭脂天王，许三娘。一手长鞭，一手匣子枪，虽是个女子，但靠功夫硬生生在绿林中打出了威风，也是响当当的一条英雄！”
闻言，田不满看向女子的腰间，左边挎着枪匣，右边盘着长鞭。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女子猛地朝他瞥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后，便飒然一笑，于前呼后拥中，按马朝盘山脚底行去。
张大夫道：“前些时日，兄弟们得了批宝贝。许三娘运去卖了，足足换了两百万大衍币！”
听到这个数字，田不满心下一颤。
他现在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就是大衍币。
一块钱，就能买半斤白米。
“现在烟土在咱们这儿不值钱了，但出了边界，在南洋一带还是硬通货！”
张大夫笑道：“三娘将钱全换了烟土，这几日下南洋卖了，足足将钱翻了一个番。兄弟，我知道，你是一条仗义的好汉，断然不会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放心，今后不会了。三娘将钱存在了翡翠国的大通票号里。等过几日，此方事了。我们就下南洋，用这笔钱开公司，办种植园，干正经生意，给咱们兄弟伙，都谋个远大前程！”
四百万！
一时间，田不满心中火热。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能感受得出来，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大衍国，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故乡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国家，他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如果有这四百万，他就能拉起一队装备精良的队伍，火枪、大炮应有尽有！
到那时，管你哪国的鬼子，通通给你突突了！
正当他心猿意马，张大夫掏出块黄铜怀表，看了一眼，“七点了，走吧。上山，带你去见龙虎天王。”
走在宽敞平坦的石阶上，隐隐能看到山顶巍峨的古建筑，跟把守在道路两旁、身披重甲的土匪。
他们身上有一股军营中人才具备的威势，远非下方那些散漫的匪贼能比。
张大夫介绍道：“此地原本叫做六重佛，因六座山上都建有佛寺而得名，寺里住的都是习练棍棒的武僧。当时攻打此地，全靠龙虎天王手下的这三百铁甲兵。龙虎天王曾是军营里的教头，这些兄弟大都做过他的徒弟。”
军中好手！
不可小觑。
田不满心中微沉，倘若比斗，军中的拳术高手，总是要略胜民间一筹的。
还未进庙门，当当的洪钟之鸣便从寺内传来。
“好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七点到八点，天王要练武，任何人不能打扰。”
田不满点点头，接着寻思起来。
这倒是个好时机，这个时间没有外力阻挠，倒是灭杀贼首的好时机。
想罢，他伸手往上指了指，接着伸出手掌比个五，随即又胡乱挥了几下拳头。
“你是问，其他几位天王是不是也练武？”
张大夫哈哈一笑，道：“有几位天王练，有几位不练。不管练不练，但在吃早饭前，他们都是要躲一躲清静的。”
田不满目光微沉，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小时，诛灭六贼！
而且要快，要狠，要稳，要准！
抛去上山的功夫，留给他的时间更少。
倘若其间有分毫差池，那他将满盘皆输。
这时，寺内钟声戛然而止。
“走。”
张大夫在前面带路。
田不满跟在后面，耳朵动了动，还能听见残留在天地中的大钟余音。
青石板上，一男子正运息调气，浑身笼罩在白腾腾的蒸汽当中，整个人就像是烧开了的大水壶！
“生人！”
他陡然一喝，浑身肌肉隆起，身周白雾顿时消散。
“是个高手啊！”
武术中有内劲与外劲一说，寻常武者与人比斗，或一套拳打下来，往往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就是只会使外劲的表现，倘若他们有十分力，那使出来的，最多也只有七分。
而顶级武者，在行拳时，会让浑身毛孔闭气，将劲道全藏于筋肉之中，半分不泄，这样打出来的拳就带着内劲。
有十分力，能打出十五分的效果！
看这位龙虎天王，对气的掌控，显然已经步入了顶级武者的行列。
田不满看一眼他身旁遍布拳印、坑坑洼洼的巨钟，
见上面的痕迹走势，或似燕啄，或似马踏，或似尾抽……
当即断定，此人打的是形意拳！
这时，龙虎天王转过了身子，遍布褶皱的脸上，竟只有一只眼。
他看到田不满后先是一惊，接着露出赞许的目光。
张大夫上前，向他将田不满如何救的自己，和盘托出。
“哦！这位兄弟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野狼！”龙虎天王闻言喜上眉梢，气势汹汹地走到田不满身前，抱拳道：“鄙人王千秋！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话音未落，他的右肩猛地往下一坠，右手握成锥，不由分说地便朝田不满的眼窝刺了过来。
“鸡！”
田不满脑袋往旁边一闪，顺势弯腰，大张双臂，迎面朝王千秋抱了过去。
王千山见状稍显错愕，他侧身一躲，啪地抓住田不满袖口，往前方一丢，看他下盘不稳，好一阵趔趄才站稳身形后，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反应还算灵敏，就是招法差了些。”
田不满挠了挠后脑勺，满脸憨笑。
张大夫这时走过来，微笑道：“哑巴兄弟是个忠厚人。”
王千山重重点了点头，“力气大，你能打死野狼，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招法强，内劲猛，你可以打死老虎！”
说着，他一摆手，“张大夫，给我个面子，明天清晨让他上山，我好好调教调教他！”
张大夫一捋胡须，微微颔首，“哑巴兄弟，天王这是要收你做亲信啊。”
田不满心中一喜，忙抱拳作揖。
等出来后，张大夫又嘱咐道：“龙虎天王拳法无敌，佛手天王暗器无敌，胭脂天王鞭枪双绝，白衣天王长枪无敌，梅花天王智谋无敌……能被他们看中，是你的造化。”
这些人的消息，田不满已经听小红说过了，他伸出大拇指，往半空举了举。
张大夫会意，“你是问千刃天王。他为人神秘，除了他的一些心腹外，六盘山中没人见过他。”
小红曾说，流月道长遇害那日，有一手持连环大刀的贼人格外神秘，不仅蒙了面，还用黑布连头也一块包了起来，看来这就是那位千刃天王了。
但他并不着急，此人是谁，他大概已经能猜到了。
等明天一早，这六大贼头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