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偷天替日
众人听到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突然传出对话声，尽皆内劲翻涌，目光凝重，如临大敌。
“二道人…你的师叔？”宫九看向田不满。
田不满冷笑，“对，我的师叔。”
随即，他双手一拍，将白骨傀儡召出，众人看到好一条魁梧汉子突兀从地里钻了出来，尽是一惊，面面相觑。
“不用惊慌，这是我炼化的一具傀儡，先让他进去探探底细。”
“傀儡术！想不到田施主不光武艺高深，就连这道门神通都颇有造诣。”智明和尚不禁惊叹。
田不满摆手一笑，没多做解释，专心操控傀儡进入了宫殿。
筒灯鹤立，嘴衔长明灯火。
傀儡前脚刚迈过宫殿高槛，田不满眉头便皱了起来，用六耳看都是漆黑无人的宫殿，可真当身临其境。
才发现，这店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正对着殿门的是一把位于高台之上的巨大龙椅，面色憔悴、满头白发的垂暮帝王坐在龙椅上，艰难挺直身子，目光幽幽往下方俯视而去。
一条宽约两丈的朱红色长毯化作一条宽阔的通道，从他脚下开始铺设，一直蔓延到门槛前。
红毯两侧，各傲然站立着数百位面容威严，皆身穿黑、紫蟒袍的高大男子，他们一同望向龙椅上的垂暮帝王，目光炯炯，瞳孔似有烈火在燃烧，好像都在期待着什么。
田不满走进宫殿，见无人注意自己的来到，他心念一动，抬手往前一伸，手臂竟直接从面前男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是幻影……”
接着，他往跪在朱色地毯中间的道人身上看去。
“好…二道人……”
帝王一旁的太监点点头，刚想提笔去记，那帝王便兴致索然地摆摆手，中气不足地说道：“罢了，不用记了。”
“诺。”
太监一躬身，将手里的《圣德通明皇帝起居注》合上。
二道人！
田不满心中一热，快步走到那道人面前。
可当看到道人的脸时，他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属于中年男人的脸，没有半点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他抬头在二道人头上一劈，同样，手臂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这时，那帝王用袖子遮住脸，猛烈咳嗽了两声，等将手臂放下来，惨白的脸上涌现出病态的潮红。
田不满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立于左侧人群首位的黑袍男子。
这男子面相雍容华贵，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眉眼跟帝王有些相似。
“历王，这位道长，真有神药能治寡人的疾病？”
被称为历王的男子一拱手，微笑道：“回禀陛下，二先生神通广大。陛下的病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哦？”
帝王面色一喜，但随即又转为疑虑。
“可太医院说，寡人已……”
“陛下！”
二道人突然高声打断。
“放肆！”
一旁的太监随即呵斥。
“算了，你说吧。”
帝王平静地摆了摆手。
“陛下，在草民看来，太医院的一帮庸医，尽属酒囊饭袋之流。他们连陛下得的是什么病都没瞧出来，就敢妄下推断，实属祸国殃民之举！”
田不满闻言冷笑，别的不说，这二道人的胆子倒是不小。
“哦？难道你知道寡人患的是什么病？”
帝王面色微沉。
“当然。”
二道人微笑。
“草民不光知道陛下得了什么病，还知道这满堂的王侯，都得了跟陛下一样的病，如果不尽快治疗，恐怕都不久于人世。”
“你太放肆了。”
帝王刚训斥一声，可见殿内其余众人闻言皆无动于衷，便将突然生起的怒火压了下来。
“陛下得的是心病。”
二道人继续说道。
“心病？”
“对，心病。”
“恕草民直言，如今皇权衰微，大权旁落，陛下这皇帝跟诸位这王侯，恐怕很快就要做到头了，如风吹蜡烛，八百年易氏皇族基业就要断送在诸位手中，如何不得心病呀？”
“大胆！”
帝王深厚的城府，在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时，瞬间崩塌。
他刚要起身，但深入骨髓的病魔便嘶吼起来，他脸上闪过痛苦神色，终究没有能立起来。
“历王！晋王！庆王！醇王……你们，你们立刻将这个狂徒拉下去，斩首！斩首！斩首！”
在他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中，田不满四下环顾，只见众人无动于衷，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反了！你们要反吗！”
“陛下请息怒。”历王淡淡道：“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我们易氏皇族的成员，是一家人。我们只希望陛下能尽快康复，所以，还是先听二先生讲完吧。”
平静中隐隐透露着威胁。
“你们……好，那你就说说，寡人这心病，该怎么治！咳！咳！”
二道人站了起来，微笑道：“既然是心病，那换一颗心，就好了。”
“换？怎么换！”
突然，他的瞳孔极速缩小，浑身颤抖，涔涔冷汗从额头上溢出。
田不满也是一惊，只见二道人抬起右手捂住自己左侧胸膛，忽的五指凝爪，噗地刺了进去。
而当他将手拿出来时，一颗有力搏动的心脏，已经被他攥在了掌心之中。
砰！
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宛如送葬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
接着，他带着森森笑意，动身踩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向龙椅。
“护驾！护驾！”
哇一声，帝王呕出一口鲜血，睁大眼睛，惊恐地瘫坐在龙椅上。
但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他双手扶着龙椅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啪！
他被死死按在龙椅上，左右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贴身太监，他的眼睛里已经流出了鲜血。
历王道：“陛下，如果我皇族不换一颗心，很快就会消亡在历史舞台上的。”
晋王道：“只要易氏皇族能永存，我们不在乎到底谁做皇帝。”
庆王道：“皇兄，如果不是你的懦弱无能，我们也不会败退得如此惨烈，我们只是给你一个不做千古罪人的机会。”
“唔……”
帝王一张口，咕嘟咕嘟的血泡便从喉咙中溢了出来。
他绝望地看着二道人将手掌刺入自己的胸膛，然后，扯出自己的心脏。
目光先是涣散，但很快，又重新凝聚，变得精光四溢，野心勃勃！
“这就是二道人成为大衍皇帝的真相……”
田不满喃喃一念，蓦地，眼前一暗，灯火同时湮灭，泡影碎裂，人群幻灭。
黑暗的尽头，响起苍老、悠长的唏嘘。
“人老了，就开始喜欢回忆过去。”
“死了，就不会了。”
“嘿……”
一声尖笑，龙椅上，两盏猩红的灯笼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