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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第一天

低头看看手上的手表,一块很老土的梅花表,这是李逸风的爷爷当年为数不多的家当之一。抬头看看面前这个一脸常态,似乎没有任何不快的年轻人市长助理,李逸风笑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会议室里,主管文教、旅游的副市长盛长功和另外一个副市长冯云挨着坐下,正在低声说话。冯云是副市长中唯一的女性,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吧,开会前别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她低声对盛长功笑道:“老盛,旅游局那一块,要割出去咯。”

两人似乎很熟,说话的时候也没个顾忌的。旅游局别看是个烂衙门,那也是吃财政饭的。不过两水市的旅游局有点特殊,前几年前任市长重视抓旅游,大搞所谓无烟工业,张口闭口都是这个。砸下去上千万资金,搞了一个西山风景区,当初报纸上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最后的结果是市长大人频频上报纸电视,搞出来的风景区每个月的收入连给职工发工资都不够。

对于旅游局这一块,盛长功一直很头疼。前任市长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个摊子,还有一群人张嘴等着吃饭,还有银行的八百多万贷款没还。银行的人最近天天来找盛长功的麻烦,说什么旅游局没钱还银行,怎么还有钱给职工盖集资楼?闹着要把集资楼拿去当利息。

这个事情盛长功可不敢乱答应,旅游局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家家户户都叫了八九千的集资款,真把楼给拿去了,这些职工能杀人呢。

昨天李逸风找他谈话,提出分工的事情,当时盛长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旅游局也有人肯要?是哪个家伙脑子进水了?想权利想疯了?后来听明白是给新来的市长助理,盛长功看李逸风的眼神就复杂了。可以说这一损招,帮了盛长功的同时,还获得了大部分副市长的赞同。没办法,谁让那个助理才24岁。大家24岁的时候,都在干啥呢?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一个小子来说事?一干市长副市长,最年轻的李逸风也三十五岁了,要说心里没有排斥感,那是假话。

“领导的意思,我也没办法。”盛长功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心里对冯云幸灾乐祸的语气颇为不悦,心道这个女人终究是格局小了点,也失之于厚道了。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偷着乐呵或者私下里说说就是了,在会议室里说……想到这里,盛长功看冯云的眼神带着一点淡淡的不屑。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李逸风在前,王国华落后一步,前后进来时众位副市长纷纷微微欠身招呼。王国华的目光扫了一圈,知道大家的礼节是冲着李逸风去的,发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王国华默默的走过去。

李逸风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圈后道:“人都到齐了,大家开会吧。今天把大家叫来开这个会,主要议题是两个,一个是认识一下新同志。也即是新任市长助理王国华同志,大家鼓掌欢迎!”说着李逸风带头鼓掌,众位副市长的掌声很热烈,似乎很真心的欢迎。

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收拾,掌声停顿,李逸风又道:“第二事情是关于分工,经组织研究决定,即日起市长助理王国华同志分管我市的旅游、招商、高新技术区。同志们,……”

接下来的话基本都是废话,之所以要说这些话,一个是形式,另一个是市长的权利,是显示权威的方式。不管他说什么,下面的人都得听着。市长也可以不说,但是下面的人就会觉得市长威严不够,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逻辑。当领导的,一定要学会说废话,还要说的滔滔不绝。

这个会开的还算是比较短的,前后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王国华一直显得很安静,散会的时候李逸风第一个站起离开,一干副市长纷纷站起,临走前都没忘记来跟王国华握手。

盛长功故意落在了最后,与王国华握手的时候表情复杂的说了一句:“国华同志,保重!”

很明显这不是幸灾乐祸,五十岁的盛长功在副市长的位置上折腾了快两届了,很清楚高新区和旅游局是什么现状。人上了岁数,没有奔前程的意思,盛长功的心思倾向于多结善缘,免得殃及子孙。

王国华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样子说:“谢谢!”

政府大楼一共五层,市长办公室在顶层,会议室和活动室什么的在四楼,三楼才是副市长们各自的办公室。这个格局据说是前人市长留下的,李逸风上任之后也没有动的意思。

王国华的办公室在三楼,如果要见市长李逸风,要上两层楼。相比于市长的办公室,助理办公室小了许多,没有里外间之说,只是一排文件柜的后面有个门,门里是一个小间,临时休息用的,所以有张小床。

跟在王国华身后的办公室主任杜祥心情很复杂,杜祥四十四岁,比王国华正好大出二十岁来,但是人家却是领导了。当初接待李逸风的时候,杜祥的心态还算正常,李逸风毕竟成熟很多。王国华尽管看上去沉稳,但是年轻的脸似乎把一起努力都抹杀了。嘴上没毛啊!

“谢谢杜主任!我很满意!”王国华笑着回头打招呼,杜祥平静的回一个笑容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王国华的称呼选择,让杜祥的心理舒服多了,还以为这个年轻人会来一个“老杜”的。

“没别的事情,我下去忙了。”杜祥态度适中,笑着告辞。李逸风对王国华的态度是什么,杜祥一眼就看出来了。招商办算是肥缺,但里头的人都不是好摆弄的,高新区、旅游局,都是曾经风光过,换了一个市长之后变成了烂摊子。一个市长一个工作思路,一把手调走了,下面跟随的人除了特别重视的,基本都算是被抛弃,得重新找码头。迎来送往的事情杜祥做的多了,自然也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些。说心里,杜祥对这个年轻人并不看好,十有八九是个眼高手低的货色,年轻人不知道轻重深浅,连调查一下都不做,就敢接这个分工。愣头青一个啊!

坐在真皮的老板椅上,王国华闭上眼睛,默默的感受着。从这一刻开始,权利之路的征途才算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王国华很清楚自己却的是什么,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就走到了,根基全无啊。别看你坐在市长助理的位置上,下面的人想对付你,办法太多了。

脚步声很轻,但是王国华还是睁眼了,门口一个年轻人站那进退不得,看见王国华睁眼连忙低声笑道:“王市长,我是负责给您打扫办公室的吴轻舞,您叫我小舞就好了,以后有事您招呼一声。”

这个名字让王国华想起的是痞子蔡笔下那个轻舞飞扬,不过眼前的吴轻舞三十来岁的样子,膀大腰圆的状态似乎跟“轻舞飞扬”四个字相去甚远。尤其是她扭捏的样子自称小吴,王国华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谢谢啊,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王国华站起,很客气的招呼一声,赶紧打发走。

回到一楼的吴轻舞刚进大办公室,立刻围上来一群男女,七嘴八舌的问:“新来的副市长怎么样?”“多少岁数?”“结婚没有。”“长的帅不帅?”“对人态度如何?”

一堆问题丢过来,吴轻舞抖了抖腰间的横肉道:“问什么问,不会自己去看啊?一群小浪蹄子。”这个办公室里头,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姑娘,长的也不算太差。吴轻舞年轻的时候也长的算不错的,就是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横向发展的速度太快而已。杜祥安排她去给王国华打扫办公室,算是比较厚道的做法。真的换一个年轻漂亮的去,看着是顺眼了,万一哪天出点什么意外,这些心存勾搭的小丫头又敢豁出去,天晓得要搞出什么名堂来。在大管家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栽女人头上的家伙见的多了。

赶小鸡似的把这群丫头撵开,吴轻舞的情绪并不高,原因是自己的老公最近日子不好过。吴轻舞的丈夫原来是政府办的副主任,新市长上任之后,被丢到信访办去了。信访办那个地方,以前还是比较清闲的,这几年开始忙活了。尤其是前任市长调走之后,呼啦一下上访的人突然变多了。整天跟一些情绪激动的上访户打交道,吴轻舞看着老公日渐消瘦,晚上躺床上就睡,一点业余活动的心思都没有,吴轻舞心里那个着急啊。说起老公,别看他人精瘦精瘦的,干起活来可是生龙活虎的。

“唉!”悠悠的叹息一声,吴轻舞琢磨着是不是让老公接触一下这个新助理。吴轻舞看问题很简单,这么年轻的市长助理,日后一定是要飞黄腾达的,要巴结趁早啊,日后人家风光了才靠上去,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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