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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独自踏着旋转楼梯,寻找那位自称是她同源的女子。楼梯的两边没有灯,也没有想象中燃烧的蜡烛。茶茶谨慎的燃烧着魂魄散发的黑气,扶住墙壁摸索着往石梯下走。黑衣女子拥有与她不同的眼睛,即使没有光亮,也完全能看清周围。

长久的封闭,让台阶内的空气异常沉闷。每一级台阶都有茶茶半条腿的高度,茶茶下过几层后,只感觉膝盖都不会打弯了。脑袋里仔细斟酌着将要交谈的内容,转弯的位置一阵晕眩,差点儿直接从石梯上滚落下来。

“十六、十七……”下到十八层后,茶茶的小腿酸颤得厉害,感觉再也走不动路。看不到顶的螺旋沉重的压下,燃烧的锁链映照着茶茶巨大的影子,随着空气的流动逐渐扭曲。左边的台阶越来越窄,稍有不慎,便踩入无底的洞穴。

“你怎么样了?”耳畔的通讯器传来阿雪关切的询问。

“快到底了。”茶茶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也不知道我们昏睡了多久,星槎有没有解除反重力系统开启防盗模式。”话音未落,空气微微震动,一声闷响从洞穴的底部传来。“厉害了,这人工智障居然听到我们说话。”

黑气幻化的锁链插进石壁,茶茶从空中坠落。拉到极限的长度后,又生出另一条锁链将它换下,如此交替循环,两分钟后,茶茶接触到坚硬的实地。穿过狭长的甬道,又七拐八拐的越过几道门扉,在漆黑的角落里,茶茶看到自己的同源。这位黑衣女子正被恢复重量的星槎压住,动弹不了手脚。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茶茶说。

对方没有回应。星槎压到的是她之前被茶茶砍伤的部位,乱七八糟包扎的伤口又重新渗出殷红的血迹。

茶茶自顾自的把散在旁边的相机捡起来,按动快门,清脆的咔哒声回荡在房间里,相机还能用。仔细检查一下挂在前面的白色镜头,似乎没有损毁的迹象。燕良月的雪橇放在隔壁的房间,房门外有一部电梯直接通往地面。茶茶推着雪橇走到电梯口。半卡着电梯门,又回来拿阿雪的大伞。

“那东西很危险。”黑衣女子虚弱的开口说。

“为什么会觉得危险?”茶茶停止手上的动作,蹲下来看她。

“有敌人的气息。”

“敌人?你说阿雪吗?”茶茶问。平缓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人。”黑衣女子说,“我确认过了,应该是那把伞原本的主人。你的同伴……阿雪……她的身上也残留着他的气息。他的力量很恐怖。我的的眼睛很讨厌他。”

“你是说尼古拉斯·赵四儿?!”茶茶腾地从地面站起,声音难以置信的高了八度。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咳咳……”黑衣女子趴在地上咳出两口血,她已经很虚弱了,“我能从这双眼睛上感受到厌烦和憎恶,以及一丝恐惧。你不能拿走那把伞。它真的会对你不利。”

茶茶犹豫了两秒,最终把压在她身上的星槎抓起来,擦干净后放回专用的包裹里。

“谢谢。”黑衣女子趴在地上的双手撑起身体,然后摸索着走到隔壁的房间。因为星槎震动的影响,原先的家具换了位置。她摸了好一会儿,才坐到破旧的沙发上。旁若无人的扯开身上的绷带重新包扎。她的眼睛漆黑如墨,无神的瞳孔和黑夜融为一体。

“有没有灯?开关在哪儿?”茶茶随口问道。黑灯瞎火实在不适合聊天,她又不想烧着黑气把这个地方点着。

“没有灯。我用不着。”

“对哦,你有眼睛,我才是看不见的那个。”茶茶讪笑着。忽然意识到黑衣女子刚才是摸索着走路的,心里生出微妙的感觉。她不是应该都能看到吗?

“我的眼睛看不见光。所以用不着。”黑衣女子解释说,“但这双眼睛能让我看到别的东西。”

“你是盲人?”茶茶吃惊道。所以她看到的世界才会与众不同?甚至和燕良月看到的也不同。茶茶暗自揣测着,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欲练此功,必先那啥。黑衣女子的眼睛比燕良月的要强,自己或许要戳瞎双眼才能看到世界的纹路。

仿佛看穿茶茶的心思,黑衣女子继续解释说:“这双眼睛,是上天赐予我的。或许是因为上天认为,墓场需要一个守墓人。”

黑衣女子名叫迦拉赫。在成为守墓人之前,是一名护魂匠。

在没有太阳的极夜,环境极端恶劣,生存极度困难,想要将逝去的亲人送到集源的墓场,对每一个家族都是巨大的考验。稍有不慎,便会付出生命。这种代价,即使是财力雄厚的权贵,也不愿意做出过多的牺牲。于是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专门护送逝者的职业——护魂匠,只要价钱足够,他们就能保证将逝者护送到指定的位置。

这些护魂匠有着极其专业的分工,专业的设备也能让被护送的对象不腐不灭,而迦拉赫的家族,就世代担任着护魂匠中守卫的职责。除了有名望的家族外,也有一些亡命之徒混在护魂匠的队伍中。

“我是跟着家族一起去集源的。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我拥有无以伦比的感知能力。我能够预知危险,可以让护魂匠们在风暴来临时提前做好准备。”迦拉赫平静地说,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散出几分空灵的味道,“所以,尽管我看不见路,他们也愿意带着我。”

护送的旅程总是漫长的。有人为了钱财,也有人单纯的为了寻求刺激。在金钱和欲望的号召下,临时拼凑的队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但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仅仅是零下数十度的低温,都叫人难以忍受。食物的短缺,旅途的疲惫,无尽的黑夜,所有种种让护魂匠们的心情低落到极点。他们变得易怒、狂躁,为一点点小事发生冲突。

迦拉赫虽然有家族的保护,但她天生盲眼,行动极为不便,渐渐的遭到周围人的排挤。极夜的领域,处处是危险,根本无需她的特意提醒。她的姐姐,也在一次狩猎中丧生。没有人再关心这位瞎眼的预言家,最恶劣的时候,接连两天都吃不到一顿饱饭。饥饿和寒冷,几乎将迦拉赫瘦小的身躯压垮。

终于,到了采花的深渊。所有人都很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拿到剩下的佣金。

吃饭的时候,迦拉赫打了个盹,梦到了前所未见的恐怖场景。她惊醒后,呼吁大家稍作停留。但所有人都对她的预言嗤之以鼻,包括她的家族。他们一如既往的驾着雪橇前进。

天空忽然裂出一个窟窿,大火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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