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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北靠北邙山,南临洛水,东西两边自山到水修建了高大廓墙,将洛京围在中央,这还只是外城。内城平面呈不规则的南北长方形;城垣均系板筑夯土墙,大城周长约三十里。

还没进入洛京城中,南邑的繁华就叫人暗暗吃惊,宽阔的街道和两边似乎望不到边的房屋,一直延绵到洛水的永桥。桥的东北边是灵台。

上官杰的车队越过伊水,绕过圜丘天坛,进入了南邑的主街道上。街道两旁有四个规格较大的里舍,分别是南面的金陵馆、北方的燕然馆,东面的扶桑馆和西面的崦嵫馆,统称四夷馆。

馆里面住的都是投奔大宁帝国的各地少数民族。他们习俗穿戴都不一样,各有千秋。四夷馆的西边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商人,贩卖各地的商品,太平年景逐渐繁华,成了四夷里。酒肆客栈、青楼布庄,充满着异域风情,比洛京集市还热闹。

萧彦儿从车窗中细细看去,那金陵馆也有蛮人出入,他们虽然保持了蛮人的发型,但穿戴上早已汉化,只有衣服上的缀饰还有兽纹的样子,勉强保留了一点蛮人的痕迹。

上官杰的辇车和护卫七十多人,从南向北,行驶在主街道上。上官家王爷多,经常有王坐辇车带着护卫而过,南邑的百姓也见怪不怪,并未在意。

到了永桥,却被洛京的守卫给拦下来了。一开始说上官杰“未奉诏不得入京”,上官杰拿出诏书反复核验后;又说他“仪容不整、有渎皇尊”,等上官杰隆重穿戴整齐,又说天快黑了,城门要紧闭,城内宵禁,让他明日再来。

上官杰被整的有点懵,只得在南邑找了家客栈歇息。

萧彦儿也觉得事情奇诡,自己换一了身蛮人男子打扮,操着一口流利的蛮语,独自去金陵馆入住。堂内有越厅,萧彦儿假意在厅内脯食,向蛮人打听洛京的消息。蛮语生涩,北人难懂,便更无顾忌。

原来,齐王上官炅大权在握,以王豹为主簿。王豹认为一些诸侯王留在京城,个个都有政治影响力,且都可以带封国的兵和部曲,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不听号令,最终会使得政局动荡。

王豹于是提出“皆遣王侯之国”之策,就是遣散诸侯王回到各自的封国。洛京内的王爷们有的不满,有的自危。正是王爷们惴惴不安的时候,广德王这个时候却跑回洛京,他既无显赫官职,又无大军压阵,现在来有点羊入虎口的意味。

次日,上官杰依旧在永桥被拦,守卫说要去通禀,却迟迟不见结果。众人在永桥边苦等,却见南门不少队伍过了永桥离洛京而去。看车队中也有辇车,大概是留在京城的小王爷们和一些列侯,不愿意掺和齐王上官炅和其他权贵王爷之间的纷争,主动回封国。

这些车队匆匆离去,没有人在意广德王在永桥旁边,傻乎乎地还在等进城去。

上官杰下了辇车,看着南去的车队,有些是堂叔的、有些是侄子的。他大喊过去给人打招呼,却没有车愿意停下,仿佛根本没有人认识先帝十三子,如今的广德王。

上官杰落寞无比,在众王爷眼里,他还是以前那个傻子。

忽然一骑踏雪过桥,那人翻身下马,向上官杰叩拜,道:“末将是城门校尉董艾,见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上官杰问道:“既然你是城门校尉,为何不放孤等进城?”

董艾也不避讳,直言道:“末将奉了骠骑将军之令,请王爷回封国去。”

上官杰又问道:“骠骑将军?现在是哪位?”

“便是长沙王。”

上官杰一愣,一声“五哥”脱口而出。

长沙王上官义很有名望声誉,因为响应齐王上官炅讨伐赵王上官伦有功,被升迁为抚军大将军,其后又被加官为骠骑将军。不过,上官义与广德王并无多少交情,他若不是这次响应齐王上官炅,一直在封国待着。

上官杰疑问道:“既是五哥的意思,他为何不自己和孤说。孤还想去北郊拜祭先帝。孤是奉诏而来,没有道理不让孤进城。”

董艾答道:“京城内局势有些紧张,齐王亲信小人,有骨肉离间之险。长沙王为王爷计,特请末将禀明。王爷不必这个时候来趟浑水。”

上官杰为难道:“孤是奉诏来的啊,不奉诏可是重罪啊。”

董艾答道:“王爷只需要找个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上书就行,长沙王自会在朝堂帮王爷说话的。”

“可孤都来了,哪有身体不适。说谎话的那是小狗。”

董艾见劝他不听,又心道广德王只是个傻王爷,对朝局各方大致都没有什么影响,便说道:“末将的话已经带到。王爷是奉诏,实在要进城,末将也无阻拦的道理。”

说罢,他便令守卫们放行。

石开山脸色凝重,问道:“王爷,这洛京,我们进是不进?”

笑话,这天下还是不是上官家的天下?孤回趟家哪有这么麻烦。

上官杰冲他翻了个白眼,豪言道:“如何不进?走!”

车队于是缓缓过了永桥,岔道处转向东面,从洛京平昌门核验符传进城。

历经几代,那洛京城门之高大,城墙之厚重威武,令人叹为观止。萧彦儿坐在辇车上从外看去,洛京城内街道宽敞,建筑装饰华丽,西面的高台殿宇隐隐透着庄严贵气。

梅儿熟路,指挥着车队沿着平昌大道一路往北,过了典农署,转向东面,行驶了一阵又左转向北,进了永安里。

永安里西面最大的府院却是齐王府,门口停满了车马,卫士林立。

车队绕过齐王府,一直向里,在东面靠近城墙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方才停了下来。

萧彦儿下了辇车,方才看到有所破旧的宅院,旁边立着两只石狮子,底下台座背阴处却满是青苔,顶头牌匾上的字迹已经斑驳,但“广德公府”四个字依稀可见。

萧彦儿奇道:“王爷在洛京还有自己的府邸?”

上官杰答道:“如何没有?这府院是先帝所赐,孤从小在这里长大。你看那一排,都是哥哥们的院子,西面最大的是大伯父的宅子。他死了,大哥就继承了齐王的爵位,住在那边。”

萧彦儿点了点头,她大致明白,已故齐王上官攸是现任齐王上官炅的父亲,也就是上官杰口中的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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