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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讷敏一嗓子怒喝,想要制止丫头胡说,然一切已经完了,那丫头金扣儿一开了口,便再也收不住了。

“说!”鄂伦激动,“什么叫没有她,福茹早就没命了?”

“当年要不是主子花钱买了人回来做了替罪羊,又把福晋悄悄藏起来,福晋早就做了亡魂了!”

“闭嘴!”讷敏猛地挣脱开来,一嘴巴抽在金扣儿脸上,怒斥,“我知你不忍我挨打,可也不能嘴一张就胡说!”

“我没胡说!”金扣儿捂着脸,红眼道:“就算主子打死我我也要说,奴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如此冤枉!”

“哪里来的冤枉!”讷敏又要去抽她,手没抬起,便被眉目极是阴郁的鄂伦拉开,他没有看那金扣儿,而是转过头看着那座上的四人,沉声道:“说。”

如此,有心制止也罢,无心制止也好,恁谁也不能再拦。

佛尔果春却是忽而开了口:“说吧,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大人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藏着。”她顿了顿,看向那金扣儿,目光依旧柔和却是难掩犀利,“可若是没有的,你要是添油加醋蒙骗咱们,咱们也定不会放过你。”

兹这一句话,金扣儿竟周身一僵,什么都说不出,而银扣儿忽然跪起挡在金扣儿身前,冷笑厉声道:“姑姑又何必吓唬我姐姐!反正过了今天,我们说什么都活不成了,又何必怕呢!”

“你——”佛尔果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怒却不敢言,要不是给猴子伸过来的手压住,她几要失了淡定。

猴子笑笑:“这丫头道是伶牙俐齿,想说嘛就说吧,可别憋坏了。”

邓昌贵侧目扫了猴子一眼,蹙了蹙眉,却听那银扣儿道——

“回大人,想必您不知,侧福晋当年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把脸活活闷到炭火里头闷死的!”

鄂伦怔住,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甩头看看那座上表情并无过度惊诧的四人,连连点头:“好,好,好,合着只老夫一人不知。”

“亲家老爷——”婧雅满面为难的想要说什么,却被鄂伦横掌打断:“你不必说。”

而后转向银扣儿:“你继续。”

“便是主子是东太后娘娘当年赐给福晋的陪嫁,可毕竟是主仆一场,便是福晋待她并不好,可主子心软,还是下不了这个手去害她!若不是实在没得办法,又何故非要出了这等下策,寻了个替罪羊回来?要不是把那替罪羊的脸烫的焦烂,又怎么可能借尸还魂的把福晋藏在地窖,护了起来?!”

“胡说!”那鄂伦夫人忽然哭喊道:“护着?若是有心护着,福茹怎会这般疯疯癫癫?若是有心护着,何故不派人去找我们老爷!”

“夫人!福晋神思俱损,又怎能怪的我们主子?!我们主子一心护的福晋母子平安,可谁料她产下一个死胎,情绪崩溃,以致神思慌乱,不绑着四肢,都不自知的自伤,她这副模样,如何去寻大人?再说了,您叫我们主子如何说?在王府里,说的好听,我们主子是个庶福晋,说的难听,不过就是个没品没级的媵妾,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便是有心,我们主子又能做的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让自己的手沾满血腥?”

“你所说之事,可是属实?”鄂伦的身子不由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自牙根里钻出来的。

银扣儿迎上他因极怒而充血的眼,忽而指着佛尔果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佛姑姑,奴才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佛尔果春失色,一直不曾作声的邓昌贵忽而怒斥道:“够了!佛姑姑是东太后的人,岂是你这丫头能编排的!”

东太后的人。

邓昌贵的话无疑在原本的冰上泼了一层凉水,更是把罪魁的矛头指向了那东太后。

可不?这又是多难想象的问题呢,讷敏是东太后当年赐的陪嫁丫头,除了她的话,还有谁能指使的动她呢?

鄂伦夫人疯了似的紧紧扯着讷敏的衣裳哭嚎:“为什么?为什么?我儿当年不过十四,还怀了七爷的骨肉,为什么要对我儿下此等毒手!为什么啊!”

“夫人——”

“闭嘴!”佛尔果春终于说话了,她看着讷敏摇摇头,只道:“已经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说罢她起身朝鄂伦走去,微微拂身行着宫礼,不卑不亢:“大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便是翻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若是大人心中实在有气,佛尔果春一条命,愿听凭大人处置,绝无怨言。”

一番话罢了,众人皆听的出来,佛尔果春根本不打算说那理由。

其实说不说都不重要了,只瞧那鄂伦气的直哆嗦的极怒模样,解释与不解释恐怕结局都是一样的。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案子是先帝亲口定案的,他能做什么?

便是那罪魁再可恶,那也是堂堂东太后,他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真一怒之下杀了这佛尔果春?他鄂伦杀的起么?

鄂伦攥着一双拳头,许久之后咬牙说了一句:“烦请姑姑转告,我鄂伦谢太后娘娘抬爱,今日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说罢又与婧雅道:“既如此,这世上也无小女福茹,老夫将她带回家照顾,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婧雅一听,便知其欲与睿亲王府一刀两断的意思,她赶忙起身道:

意思,她赶忙起身道:“亲家老爷,我知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姐姐这身子如今这般虚,哪里受的住车马颠簸,不如就先在府上住下,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麻烦!”鄂伦语气冷且硬,“便是折腾的断了气,那也是她的命!她是生是死,老夫怨不上府上一句!”

“亲家老爷——”

“告辞了!”根本不再理会婧雅,鄂伦径直把藤椅上的福茹轻的纸片死的身子拦腰抱起,妻小随在身后,皆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恨模样,甚至连石猴子等三位宫中贵人都不曾拜别,便极怒不已的一脚踢开了门,气冲冲的离去。

婧雅带着丫头忙追了出去,讷敏、佛尔果春也都跟了出去,一时间乱做一团。

当门‘乓’的一声阖上,风一扑扇,屋里的几盏灯火都顺着风向又飘又跳。

而后的安静,显得‘刺溜’‘刺溜’的动静儿格外明显。

小猴儿把一盏茶刺溜的只剩茶叶末后,撂下茶杯,抬眼儿瞧着那三角眼一耷拉,难掩得意的邓昌贵。

“你满意了?”

“咱家不懂姑姑在说什么。”邓昌贵不疾不徐,呵着热气,吃着茶。

“啧啧。”小猴儿咂咂嘴,“水仙不开花儿,你邓公公这大瓣儿蒜装的相当不错。”

邓昌贵也不恼,只道:“姑姑现在似乎不该把闲工夫浪费在我邓昌贵身上。”

“哦?”猴子挑眉笑笑,“公公这是提醒我,这睿亲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该去帮帮忙?”

“旧情总是要念的。”

小猴儿‘嗤’的一声,轻飘飘的道:“然后公公回宫的时候,好在太后娘娘跟前儿嚼嚼舌根子,说我石猴子不念皇恩,一门心思的难忘旧情?”

邓昌贵笑着吃了口茶,挑眉回道:“怎么?难道姑姑当真丝毫不念旧情?”

“这屋内只你我二人,又何必扯这样的谎。”

“谁说我要扯谎了?”小猴儿忽的直直看着邓昌贵,眼珠子亮的精光:“诶,龟儿子,你不是爱告状么,小爷儿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这心里头装着的由始至终都是他七爷。”

“去吧,你就原话说给太后,再添点油加点醋也成,随你逼叨,满嘴冒沫子都成,你看太后信是不信。”

“你!”邓昌贵恼了,“你叫谁龟儿子!”

“谁应叫谁呗。”小猴儿贱呲呲的正说着,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门,“诶,不对,龟也有那玩意儿,你这种应该叫没根儿的王八,阉龟。”

“阉龟、阉龟、邓阉龟,哈哈,这名不错。”小猴儿自个儿说的乐呵,却是句句戳着邓昌贵的痛处,便是邓昌贵极力忍着不想跟她生口角,也是一万个忍不住。

啪!

邓昌贵一挥手,把那茶盏挥摔在地,他噌的窜了起身,难得站的直溜,耷拉的眼皮因愤怒瞪的格外精神。

“石猴子,你别以为我邓昌贵还是昔日那个人你欺负的人!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小猴儿俩胳膊一张,相当大方,“来吧,你动我试试,我不还手,随你。”

那旧恨加新怨,激的邓昌贵当真扬起了手,然手没落下,就听那轻飘飘的动静儿再度飘出来。

“阉龟儿子,你打归打,可别刮破了我衣裳,我这出来的时候皇上非得给我穿上一件儿皇马褂,我这没来得及脱,你可别给我刮坏了。”

“你!”邓昌贵那空中悬挂的老抽吧手,攥成拳头,哆嗦了几下,气急的甩下,砸在桌子上,砸的小猴儿的茶盏铛铛直响。

“石猴子,花无百日红,你且嚣张着,总有一天会落在我邓昌贵的手里!”邓昌贵掐着阴阳怪气的嗓子,居高临下看着小猴儿的眼珠子恨的窜火,然,这把火,还没烧起来,就给一股子茶水给灭了。

小猴儿撂下茶杯,扫了一眼那满脸茶叶沫子的老褶子脸,‘乓!’的一声,远比他刚才更大力的猛拍了下桌子,倏的窜了起来,棱起眼神,盯着他。

那样的眼神,一如多年前,那仙人馆初见,漫不经心却满目森寒。

邓昌贵竟忘了擦去脸上的茶叶,怔怔的僵在那里,仿佛他还是昔日那跪地求饶的老坦儿,生杀大权都定在眼前的女混混儿手里。

“呵。”小猴儿冷笑一声,“邓昌贵,我是不是惯着你太多年,你当我石猴子怕你了?”

邓昌贵绝不承认,他心下漏跳了一拍。

“我告诉你,上次毛伊罕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不是我惹不起你,是我懒得惹你,你丫道是给脸不要脸。”小猴儿一把揪住邓昌贵的衣领子,拽过来,居高临下的钉着他,轻飘飘的道:“你要是活腻歪了,你直说,别他妈整日跟我后头捅捅咕咕,阴沟里的耗子似的,他妈招人膈应!”

邓昌贵破布条子似的给猴子扯着,忽而阴阳怪气的笑了出声:“怎么?姑姑这口气,可是替七爷出的?如果是这样,随便你。”

“咱家只告诉你,再怎么都没用了,那鄂伦同这睿亲王府的关系,已成定局。”

“是吗?”小猴儿也笑笑,“怎么?公公还有后招?”

邓昌贵讥笑,“你兹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石猴子笑笑,“却是场好戏。”

“不过这场戏,怕是要我请你看了。”

邓昌贵还没反应过来,却被石猴子猛的一推,忽的摔栽倒地,再瞧石猴子全然一副无惊无惧的模样,心下只觉不对劲儿,然未等他多琢磨,却听那猴子一嗓子厉喝——

“来人,把这龟孙子给我绑起来!”

却听这一嗓子,忽而门外窜进来七八府兵,像是一早便准备好似的,二话不说便利落的反剪了邓昌贵。

这下邓昌贵明白了,这猴子唠叨了老半天,根本就是拖着他的时间!

邓昌贵心知不好,扯脖子怒喊:“石猴子,你要干什么!”

“你别忘了!你如今是什么身分!”

“你敢——”

“把他嘴给我堵上!”小猴儿一嗓子令下,片刻,邓昌贵就只能瞪眼睛支吾。

小猴儿扬着下巴,伸手指头指着他:“邓昌贵,我告诉你,小爷儿我就是孙悟空转世,天生好闹事!”

“你不是爱瞧戏么,那爷爷我就请你看场好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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