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晓骁在慕容垂的陪伴下,一起去了颜朗的房间,慕容垂站在外面,等着晓骁从里面出来,他站得笔直,像是门神一般,路过的宫人每个都会看上他几眼,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养眼的门神。慕容垂也懒得搭理那些宫人,站在外面一边等晓骁,一边享受上午舒服的太阳。
晓骁推门走了进去,颜朗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熟睡,可是他一向都没有赖床的习惯,这个点还在床上,未免有些不对吧。晓骁一边这样琢磨,一边轻轻摇了摇颜朗。“喂,大懒猪起床了,我可好不容易才能过来看你。”
这一摇晃,就摇出了不对。颜朗的嘴角竟然有血丝流了出来。晓骁觉得不对,颤颤巍巍地试了一下颜朗的鼻息,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连身子都冰冷而僵硬。
他怎么了?
晓骁跌坐在床上,忍不住一声叫出,慕容垂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将手顺势搭在颜朗的脖颈处,然后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已经去了。”
去了吗?晓骁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颜朗多好的一个人呀,他不嫌弃自己,总是耐心地教自己认字,还跟她讲一些宫里的知识,怕自己在宫里被人欺负或者被人设计了。而且他明明昨天还很好,为什么今天就走了呢?这也太突然了,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晓骁一边觉得伤心,一边暗自琢磨。
“这里有一封信,应该是他写给你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慕容垂从一旁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可足浑晓骁收,颜朗留给晓骁的信,他会在信中写什么呢?晓骁点了点头,这信还真是给自己的。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看信的心情,将身子靠在慕容垂的怀中,“垂,你帮我念念吧。”
跟着颜朗学了近一个月的字,只要不是她复杂的字,她都认识了,只是现在真的没有那样的精力了,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颜朗已经去了的事实。
慕容垂点了点头,将信拆开,“晓骁,我走了,我的死与任何的无关。昨晚皇上来找过我了,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我已经失掉了他的信任,也不能留在宫中了。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死去,我才能守住我最后的尊严。对了,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请将这身子一把火烧了,让我随风而逝吧。颜朗上。”
信很短。慕容垂两句话就读完了,可是晓骁的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她都没有办法喘息了。她应该昨天晚上就过来的,她应该帮着颜朗替周公旦辩解的,她应该打从芮琳怀疑颜朗的时候就站出来的,这样他就不会做傻事了。都是她,她想着今日过来也不晚,但到底还是迟了。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了她的肩膀,晓骁喃喃自语,“垂,我真的好傻好傻,我昨天就应该过来阻止这一场悲剧的。”
慕容垂没有说话,只是把晓骁抱得更紧了,“晓骁,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的,我们还是去找周公旦,把这事情告诉给他知道吧。这是他的后宫,颜朗的后事,也只能拜托他了。”
晓骁点了点头,让慕容垂出去找人去叫周公旦过来,周公旦一会就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芮琳也跟着过来了。看到躺在床上的颜朗,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他怎么了?”周公旦率先问到,虽然颜朗新进宫中,但是武艺非常不错,一直是周公旦悉心培养的精锐势力之一,晓骁将信递给了周公旦,“你昨晚到底给他说了什么,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去死。”
“我昨晚?”周公旦微微皱眉,“我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呀,我只是说,希望他最近少活动,毕竟他手受伤了,需要将养将养。”
“什么将养,你分明就是不信任他了,要限制他的自由!”晓骁瞪了周公旦一眼,才不管这里是不是他的地盘,反正她向来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晓骁,你这话有些过分了,昨天什么情况我们都看到了。颜朗被怀疑,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凭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自杀,又不是西凉皇的错。”芮琳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口说到。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晓骁就顺势将火烧到了她的身上,“是,我也觉得他没有错,就算有,也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昨天是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还当着大家的面质问他的头发为什么湿的,然后还将他手上的绷带拆了。你让他颜面扫地,你才是害死他的真正凶手。”
“不,不是,”芮琳连忙说到,“晓骁,我们可以讲讲道理好不好,昨天那样的情况,怀疑他不是很正常的吗?我问那些问题,也是为了换个角度证明他的清白。再说后宫所有人都被盘查了,如果就因为这个原因要去死的话,后宫早已尸横片野了。我也不希望这样,而且我到现在都认为昨天那个刺客是他。”
“什么叫做你到现在都认为那个刺客是他?”晓骁走到芮琳身旁,真想给她一巴掌,“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还要败坏他的名声。昨天你口口声声地对我说,那个刺客是个女人,你现在就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芮琳顺着晓骁的目光望去,可以看到非常明显的喉结。
突然,芮琳冲到床边,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定眼前这具男尸,根本就不是颜朗,他只是在上演金蝉脱壳的伎俩。又一次将手掌上的绷带扯了下来,手上依旧是触目惊心的烫伤。
这烫伤和昨日的一样,难道是她猜错了?芮琳停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还是觉得颜朗嫌疑很大,而且她知道颜朗是周穆良的人,如果是周穆良的人,知道护城河下的密道,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吗?”晓骁冲上来将芮琳推倒在地上,“之前你跟我说,说你已经弃恶从善了,我也相信了,可是今天看来,你分明是变本加厉了。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你的心,要这么狠毒吗?”
“晓骁,你听我说,这件事情真的好蹊跷。”芮琳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步步向她逼近,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一定笑着看着他们起内讧,不,她不能称了那人的心意。“我们昨天不过是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今天就走了,这实在是太蹊跷了,说不定,是有人刻意这样安排的。”
“你说,他是被人害死的?”晓骁疑惑地看了芮琳一眼,“可是,那有遗书,我见过他的字迹,和遗书上面的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用的毒药也非常寻常,根本不像是被人害死的。”
“你们两个先不要再争论了,这事情我会好好调查一番的。”周公旦出声叫停,再不停下来,估计这两个女人可以直接吵到明天了。现在情况已经够乱了,她们就不能好好安静安静,让他能够理出一条头绪来。“而且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是让他入土为安。”
晓骁点了点头,芮琳也安静了下来。
“等等,他的意思是,希望可以一把火烧了身子。”慕容垂突然说道,“在那封信的最后,我想我们还是尊重死者的遗愿吧。”
“好吧。”周公旦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朗要一把火把自己烧了,但是还是要尊重死者,不过灵堂还是要设的,“在宫里摆三天灵堂然后再火化吧,以三公之礼布置。”
晓骁点了点头,周公旦做事还算厚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葬了颜朗,至于和芮琳的理论,可以等到之后再进行,反正她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等等。芮琳突然一个激灵。她明白为什么颜朗要火化了,他是想毁灭证据,如果将尸体留下,说不定会让别人发现些什么,他为了稳妥起见,只能想办法烧了尸体。
这果然是个阴谋。不过晓骁既然眼睛已经被蒙蔽了,那么这事情也只能交给她调查了。只是希望晓骁不要添乱就好了。颜朗已经不能再用了,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某人,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呢。
她突然有些期待了。
雪姬说得不错,他们是在和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对招。芮琳出了口气,看来是要严阵以待了。那人,似乎比自己还要厉害。不过她喜欢并且享受这种同高手过招的感觉,真是非常非常的刺激,她有些期待他们下次的交手了。
却是轻出了口气,为什么晓骁总不能站在自己这边呢?她知道以前的事情她多少做得不对,但是她为什么连一次的信任都舍不得给自己呢?
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现在应该非常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