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他居然对我的感情是爱!
虚无一的话让百里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扶着墙壁,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迈着步,最终瘫倒在墙壁旁。
记忆再一次混乱,无数不愿意想起的细节又回到了眼前……
……
潮湿而腥气的宫殿内,一身素白的凰随云站在满身血污的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的样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糟糕了。”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比上一次更糟糕了?”
“看不见,但是能闻到血的味道,还有伤口化脓的臭味。”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佛正站在阳光明媚的花苑里,谈着琴棋书画的高雅事。
“原来是闻到了味道啊!”百里自嘲地说着,动了动手指。
“能扶我一把吗?”他说,“你也不想让我就这样慢慢烂掉吧!你的那个主上,可是个很有洁癖的人。”
“可以。”
凰随云回答着,走到他身边,将全身都没有几块完整的骨头的身体抱住。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百里看到了他的惊讶,微笑道:“是不是感觉很特别。明明是人的身体,抱在手里的感觉却好像一个装满沙子的口袋?”
他当然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从肩胛骨道指骨,从胫骨到趾骨,全部是近乎粉碎的折断。若不是天赋异常天赋,拥有几近不死的修复力,此刻等着凰随云处理的就是一具烂泥般的尸体了。
“你很快就恢复,我知道你体质特殊,几近不死之身。”他木然的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活下去很痛苦,我也可以把你杀了,权当是最后的友谊。”
“杀了我?你敢杀了我?不怕你的主上怪罪吗?”
“伤得这么重,死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凰随云面无表情地说着,“毕竟,你只是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十倍的修复能力,并不是真的不会死。”
“他要你把我当礼物洗干净送他身边,不就因为我是不死之身不用考虑中途会死掉吗?”百里嘲讽道,“交出去的时候没有舍不得,怎么现在突然又想起我们曾经是朋友?!”
“随你吧。”凰随云沉声道,“我先把你洗干净,然后再给你治伤。”
“果然,你也觉得脏。”
百里默声说道,他身上全是血和污迹,连带着凰随云的素白衣服上也染了血迹和污块。
凰随云没有说话。
也许是觉得百里的伤虽然很重,但至少还有一口气在,加上体质特殊,只要加以医治很快就会痊愈。
又或者是觉得主上的心思一向飘忽不定,说不定下一次召见前便会兴趣耗尽出手杀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等百里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主上已经忘记了这只蝴蝶的存在。
不论哪种发展,都是百里的命,和凰随云无关。
至少百里是这么想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主上对这只一时兴起抓来的蝴蝶竟有着连当事人也无法相信的漫长兴趣。
……
当刺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百里已经痛得手指抠破了手掌,全身上下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发梢滴着水珠,冷汗好像瀑布一样顺着下巴滴落。
唯独还保持干燥的是正接受刺青的后背:水会让针刺入体内的时候失了准头。
痛苦让他的脑子变得好像浆糊一般。
身体在痛苦中融化,渐渐地,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无法感觉。
然而,每当以为自己能够彻底地解脱,完全地沉入黑暗时,总会有一些小小的温暖保住他,将他的冰寒驱除。
“是谁?”他轻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下一刻,背上的针刺停止了。
只是如此一来,颜料侵入身体导致的灼烧感也愈演愈烈了。
是……结束了,还是……中场休息?
百里苦闷地想着,突然感觉背上有一些清凉。
有人正在用药物为他降温,免得心跳被颜料中的剧毒成分停止。
“心跳很稳定,果然是不死之身。”
是凰随云的声音。
他的出现让本已经精疲力尽的百里像受惊的猫一样全身毛发竖起,禁不住地讽刺道:“怎么,怕我中途死掉?让你的主上不能尽兴?”
主上制作的是活刺青,颜料入体后,很快就会和被刺青者心脉结合,心跳不止,刺青不停。
只是,这看似美好的构想却存在着一个绝大的弊端:刺青颜料中有一味成分包含剧毒,只要泪珠大小的一滴,就能毒死一个百人的村子。
“你不会是死,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你是开在荒野中的花,花瓣娇贵美艳得让人很难想到花刺的存在,和花根的坚韧。”
“可惜再坚韧的花,被从枝头上折下也会很快死去。我感觉到了死亡,很轻很沉重。”
凰随云闻言,面上再次泛起莫名的忧郁。
“果然,你做噩梦了。”他喃喃地说道,口气很轻松,却又带着淡淡的遗憾。
百里转过头,道:“我是不是做噩梦,管你什么事情!”
“梦里有我吗?”
“你不配!”
于是男人也不再废话,沾满了药水的纱巾擦过肩胛骨时,温软的指尖有了短暂的滞留。
“主上说你是蝴蝶,我却觉得你是一只鸟,”摩挲的同时,他轻声道,“若是被逼急了,这里会长出翅膀吗?”
“不会。”
百里断然的说着,却在下一刻被男人的行为惊动了。
他弯下腰,轻轻地吻上了肩胛骨,舌尖隔着皮肤舔过骨头的凸起,仿佛品味一般。
“想对我做什么?”百里问道。
“怎么,不能接受吗?”凰随云抬起头,道,“他对你做过同样的事情,你不也没有反抗吗?”
凰随云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主上。
“不一样,他的力量太强,我无法反抗。而且他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绝对的占有欲。我知道他只把我当成一个玩具,一只符合他的审美取向的漂亮蝴蝶,不管对我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百里无力地说道,“倒是你……突然这么做,是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还是说,突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不该什么都还没做就把我送出去,想讨回属于自己的权益?又或者,因为他要你这么做?”
主上的气息就在附近,百里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正兴致盎然地欣赏这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