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师兄,这不是师兄的错,我也从未怪过你……”听到玄霖的话,夙琅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些着急,明明这件事和师兄无关,那日是她自己不愿成为望舒剑宿主,纵容九幽驱使鸣歌做的手脚,师兄是为她背了黑锅受了掌门及长老的责难,“师兄,你明知道一切皆是我自己所为,是我不愿意成为望舒剑主,又怎么会怪你呢?”
“你若不是怪我,今天早上又为何要躲着我?”玄霖的话中满是忧伤的意味。
“那……那是因为……”见玄霖背对着自己,那身影万分寂寥又透着失落,夙琅抿抿唇,道:“那与师兄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半盏茶的时辰后,听完夙琅的诉说,玄霖心里简直是又气又好笑,伸手在她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没良心的傻丫头,你师兄我什么时候和你抢过点心?”
夙琅自觉有错在先,不敢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
“罢了,还是先找你的玉佩吧。”玄霖见到她的乖顺样子,心情好了一些。
见他脸上全无怒色,夙琅放下心来,两人围着凉亭附近四处寻找。
将凉亭里里外外都找了好几圈,玄霖甚至下水探了两次,却仍是寻不到那方白莲玉的踪迹。
“许是天色黑沉,我们还有些许遗漏之处,琅儿莫要丧气,我再找寻一番,终会找到的,你先回去休息,莫要让夙瑶担心。”玄霖看夙琅抿着唇的样子,明明是一副平静的神情,却透着一股委屈伤心的意味,心中不禁柔软下来,虽心知那玉怕是找不到了,却未将事实说出口,只出言安慰。若是他见过那玉便好了,或许可以下山去寻玉匠仿制一块。
“算了,师兄,我们已将此处找寻了好些遍了,还是找不到玉,一定是找不回了。”夙琅低垂眼睑,拉住玄霖的手,“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不想找玉了吗?”玄霖疑惑。
“不是不想找,只是明知是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夙琅脸色平静,拉着他往栈桥上走。
“咦?”玄霖讶然的看着她,他以为,以夙琅的心性,就算明知是找不到,还是会坚持留下寻找的,未料她竟这般容易就放弃了。就算心中不舍,但心中知晓寻找无望后,也便不愿浪费时间了吗?他从未料到,琅儿的性格也是意外的洒脱呢。
两人并未选择御剑或使用传送阵回剑舞坪,而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月光透过花木,在地上映上一层细碎的阴影,四周的景色仿佛被月色染上了一层柔光,树丛草木之中不时向起一声声虫鸣,在这样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夙琅原本有些不郁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玄霖看着她不自觉微微扬起的嘴角,宠溺一笑,眉目一转,轻叹了一声,“琅儿,你白日的遭遇实是令我担忧,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夙琅低首,有些自责,“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此事你又有何错?无需向我道歉。”玄霖淡淡一笑,眉头蓦地蹙起,“只是那玄霄……”
提起玄霄,夙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低头不说话。
玄霖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流光,轻声道:“琅儿,玄霄今日受阳炎反噬,竟好似变了一个人那般,全无平日的严谨恭顺,性格稍有变化倒也罢了,未想他竟做出了生噬人肉此等惊人之举,且还对宗炼长老及同门师兄弟动手,出手毫不留情,看他模样行至,竟仿佛入了魔一般……”
“玄霄师弟也是受阳炎真气所控,身不由己,并非出自本意。”夙琅忍不住插话道。
“我明白,如你曾经所说,修炼双剑终有弊端,便是如今日的玄霄这般心智受控,神思迷乱,玄霄师弟有此等遭遇,我亦甚为痛心。”玄霖轻叹一声,面上满是担忧和无奈,“只是心神为阳炎所控的玄霄行止无所顾忌,狂肆邪佞,令我痛心之余也不由心惊。”
夙琅垂眸,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玄霄师弟今日受阳炎反噬的模样实在是太骇人了,若不是师兄和姐姐他们及时赶来,恐怕她已经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白骨了吧。脑中想像着,夙琅不由打了个冷颤。虽是见过的枯骨血肉不知有多少,但将这个场景挪到自己身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玄霖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随即蹙眉,忧虑道:“琅儿你与玄霄师弟走得近,今日也为他所伤,可见玄霄师弟当时已是理智全无,全然不顾念你们之间的师姐弟情谊,今日幸而有我们与宗炼长老及时赶到,制止了玄霄师弟,这才没有令他铸成大错,但倘若将来玄霄师弟再次受控于阳炎,而我们却不在你身边,那可如何是好?”
“师兄你不要担心,”夙琅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已答应了姐姐,日后绝不会与玄霄师弟单独接触。”
“如此我便放心了。”玄霖微微一笑,风华若仙。
两人一路谈笑着,路过承天剑台,缓缓往剑舞坪而去。
拐角处走出了两道身影。
“经过了此事,玄霄师兄希望更为渺茫啊。”看着月光下相携而去的夙琅与玄霖,两人相依的画面如此美好和谐,想到禁地里的玄霄,云天青轻叹了口气,忧虑道。
夙玉摇摇头,“夙琅师姐心思单纯懵懂,今日之事玄霄师兄若是能够解释清楚,师姐想必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夙瑶师姐与玄霖师兄皆对夙琅师姐太过呵宠和保护,且玄霄师兄经此事后,心中恐怕自觉难以面对夙琅师姐……”
“真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啊。”云天青无奈的摇摇头。
夙玉淡淡一笑,转身朝剑林的方向走去,“你不是要我带你去看玄霄师兄吗?还不快跟上。”
“诶,夙玉,你等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剑林,还未至禁地门口,夙玉忽然转过身,一把揽过云天青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躲进了暗处。
“夙唔……”软玉温香贴得如此之近,云天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嘘,别说话。”夙玉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
云天青心神一动,将那些旖旎的念想压至心底,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谈话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掌门师兄,玄霄心系夙琅,有今日之举虽是有受控于阳炎之息之故,但更多的,恐怕是他自身心之所念,情之所为啊。”宗炼长老叹息的声音传进云天青耳里。
“无妨,玄霄天资卓绝,又是羲和剑剑主,自修炼双剑以来,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便是弟子中修为最为出众的夙琅,今日不是也奈他不得吗?”太清抚须,眼里带着满意,肃声道:“只需他谨记自身带领本派飞升的宿愿,不忘自己应尽之责,便是他心悦夙琅,又有何妨?”
宗炼摇摇头,话语中带了丝担忧,不赞同的道:“玄霄性格虽是严谨自持,为人自傲,于修炼之上最是专注,但情之一字,谁又能说得清?怕只怕,玄霄因阳炎真气之故,再有羲和剑在手,越发无所顾忌,到时……”
太清一拂袖,双目映着剑林之中的剑光,带了丝冷酷的意味,“羲和纵是强横,不是也有望舒制衡?再者,他若真过不了情字这关,为了我派飞升宏愿,便是如了他的愿也无妨。”
“掌门师兄,吾辈修道之人一向讲究心如止水,淡化七情六欲,超脱于外物,怎可纵容弟子耽溺于情爱之中?”宗炼犹疑的看着他,轻叹了口气,“且夙琅与玄霖……玄霖几乎是从小照顾夙琅长大,他们之间的情意……”
“夙琅错失望舒剑追其原因便是因为玄霖,我未对他施以惩处已是对他的厚待。”太清冷声道,随即喟然,“修道之人虽是讲究淡化七情,但并非强制人心无情无欲,如今夙琅已是玄霄心中执念,倘若来日这执念化为心魔,少不得也得牺牲夙琅了。师弟,当断则断,该舍则舍,夙琅一直是我最为疼爱的弟子,但是玄霄却是关乎我们琼华派百年基业与飞升宿愿,有舍才有得,如何取舍,我们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不是吗?”
“唉,我明白了,但愿玄霄能过得了这关。”
“若是当日成为望舒宿主的是夙琅,或许便也没有这诸多事端了……”
待两人身形渐行渐远,离开了剑林,夙玉放开云天青,慢慢走出来,神色迷茫。
云天青也万万想不到,此次心血来潮想要去禁地探望玄霄,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虽说他早已知晓飞升成仙在琼华上下所有人心目中的重要性,但是,在掌门与长老的心中,飞升竟是高于一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