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方语便督促着管家，安排人手把风谷车送到各个村子里去。
绿云湖沿岸的村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差不多十四个，两百四十多户，最大的是北湖村有三十七户，最小的是个叫小西村的，只有十多户人家。
风谷车统共赶制出了三十二台，小村子每个村一台，大点儿的两到三台，算起来将将够分。
而需要风谷车的，还有苍武河东岸新坐落的忘乡村没算进去。
不过，忘乡村里都是工匠们的父母妻儿们，等他们这两日忙过劲儿了，完全可以额外打两台送过去，一点都不会耽搁。
管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方语安排的工作，因着风谷车的体积原因，运输只能是用板儿车。
自从王府新开拓了工坊园的多种业务后，需要用到板儿车的地方颇多，一直在码头租赁也多有不便，所以王府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二十辆板儿车。
方语一行人的马车打头，两边跟着骑马的侍卫，二十辆板儿车载着二十台风谷车紧跟其后，最后面还有每两个人就抬一台风谷车的庞大队伍。
这队伍长到从头望不见尾，纵使现下天色还早，也吸引了大量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围观。
“嘿，老哥，您可知道这板儿车上装的是啥不？”
“啥？不知道啊~！咱刚到呢，还想问问你可知道来着？”
……
“诶诶！二大爷~！您老岁数大见多识广，这板儿车上装的都是啥啊？这看着怎么那么像家具呢？”
“啥？老头子多大岁数？我算算……嚯~！得六十有三咯！”
……额，忘了二大爷耳朵背了~
…
路旁的百姓中随处可见这样对话的场景，然而真正能回答上这个问题的，一个也没有。
许多本就是出来闲逛的人，仗着自己也没啥事儿，便跟着运输队伍向着城外走。刚刚已经有那胆子大的人，问了一个队伍里的小厮，得知了目的地是绿云湖那边，反正也不远，跟着去见识见识，回来也好向别人说道。
队伍越是靠近目的地，加入看热闹的百姓也就越发多了起来。
方语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看向车窗外，发现那天来村里见着的那些荒草地都露出了真容，被锄掉的荒草一堆一堆得晾晒着，看这情形应该是就这两日便要烧掉了。
一路行至北湖村地界，除却已经种植过一季水稻的田地外，所见皆是如此。
余行远在自家田里隔了老远就看见了那庞大无比的队伍，以及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出来的王府马车。他紧赶慢赶，终于在方语一行人站在大榕树下之前，赶回了村。
“王爷！王妃！黄老爷！小的来迟一步，实在是罪该万死~！”
余行远擦了擦脸上的汗，虽是口中说着罪该万死，脸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褶子里都透露着朴实无华的幸福感。
近日秋高气爽、烈日当头，前些天育秧田里洒下的种子早已经发芽，还长得贼快，如今看着都差不多可以移栽了。
不过，这第二季是否和第一季一样的流程，还得王妃来定夺，毕竟就产量来说，他们觉得很不错，但看王妃的样子好像是不太满意的。
要说方语不满意吧，那也不尽然，至少这第一次种植还没有出现零收成不是吗？
但要说很满意吧，也谈不上，不然她也不会连日给工匠们安排风谷车的任务了。
“余村长，本王妃也不过多废话，你叫人去把各村的村长都给找来，本王妃有事情要讲。对了，若是有的村长理解能力有限，就再叫个年轻机灵些的村民一起。”
“是，王妃！小的这就去叫人！”
刚刚跑回来的余行远，又转身屁颠屁颠儿得跑了。得亏他的年纪不算大，不然这么个跑法，早晚得累死在路上。
余行远绕着绿云湖的岸边跑了一圈，便把口信给带到了各个村子，等他再回到大榕树下时，有好几个离这近的村子已经来人了。
让他这个跑步健将欣慰的是，大榕树附近的村民们都自发得把自家板凳椅子给搬了出来，茶水也已经备好了，不用他再费心安排，也能够跟着坐下来歇歇脚。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所有的村长及其助手都已经来齐了，方语见状拍了拍手，说道：
“各位村长、乡亲们、族老们，本王妃今日和夫君来此，是有一件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就是关于咱们前阵子收进粮仓里囤着的稻谷产量的问题。”
产量？稻谷的产量余村长不是早就已经上报给王府了吗？难道是前日里王爷和王妃来看过装满的粮仓后，觉得是他们瞒报了？
嘶~！瞒报可不敢呐！那装满的粮仓还有大部分都是碎叶和瘪谷来着，他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实在是没办法把它们分开。
方语见各村长、村民们都在交头接耳得暗自嘀咕，没有过多解释，直接让管家把最前面的板儿车上的风谷车给卸下来，摆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这个叫风谷车，有了它便能把纯净饱满的稻谷给分出来，也就能确切得知道，每户人家这第一季的水稻的收成是多少了！”
哗~！
方语话刚说完，底下的交头接耳就变成了正大光明得讨论，场面一瞬间就嘈杂得不行。
余行远作为村长代表，把周围的问题一一收集了一番后，向着方语问道：“小的斗胆，敢问王妃，这个叫风谷车的木器，是如何用的？每户那么多的稻谷，需要分到何时呢？”
方语笑道：“余村长，要不您回家挑一担来，本王妃派人给您演示演示？演示完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妃！小的家就在这边儿上，咱这就去挑来！”
方语一看，说话的原来是她之前薅过人豌豆尖儿的那家妇人，想了想确实比较近，便点点头同意了。
没一会儿，一担稻谷就摆在了风谷车旁边，方语招呼两个府里的小厮上前演示。
在昨日第一台风谷车做出来的时候，方语就对府中众人进行了教学演示，今日派了这么多人出来，也是让他们充当推广师傅的意思。
哐吱~哐吱~哐吱~
把手转动带起里面的扇叶发出了富有节奏的响声，倒进漏斗里的稻谷，随着阀门的打开慢慢自中心向下沉，然后在风力的作用下，饱满的稻谷、瘪谷、碎叶分别从三个出口出现在围观百姓们的视线里。
尽管方语已经事先提醒过他们站开一些，仍有很多人在出风口被吹了一身的谷灰，细细的稻芒沾在身上的瞬间便痒得不可开交，实在忍不了的转头就回家洗澡去了。
噗~！哈哈哈哈！
笑闹声中，围观的距离无形中就扩大了一圈。待得一担稻谷全部在风谷车中走了一遭后，方语才招呼着百姓们靠拢了些。
一担稻谷，开始演示之前称重合两个箩筐共一百二十斤。演示后分得饱满稻谷大半框、瘪谷大半框、碎叶渣滓一堆。
在一旁早就看得挠心挠慌的余行远，赶忙上前拿秤一称，好家伙！饱满稻谷合箩筐一共才五十斤（一个箩筐十斤），刚好占了四成，比他当初估算的重量甚至还要少上那么一点。
不过，好像瘪谷的箩筐里也不完全都是瘪谷，还有那么几颗饱满的漏网之鱼的，是不是可以再筛选一次啊？
余行远内心挣扎得想着，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还包括了已经看得怀疑人生的皇帝珏弘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