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姐,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卖出去了?”李黎坐在公司新给我配的车上,转头对扶着方向盘的我说着。
“卖出去?说得多难听!他不是说了嘛,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姐姐我不吃亏的。”
李黎若有所思地摸着那并没有胡子的下巴,嗔怪道:“也对!只有你和gyp公司互相利用了,我才有机会挣你的钱嘛!”
我转过头去反问她:“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有钱吗?”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道:“钱多少都不算多。人的***无止境嘛!撄”
我无语。我不止一次用“孩子”一词来形容李黎,有时候单纯得令人发指,可有时候,她又会冒出一句极其成熟的话语来,让每个人都为之一惊。比如说刚刚,人的***无止境。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呢?她是怎么有勇气,这样直白地说出这句话的呢?
每次都因为她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中,简直浪费我的脑细胞。索性不想。于是,我发动引擎,调好导航,去往我心目中的圣地偿。
张奶奶那儿。
在中国的时候,我总是会梦见张奶奶。梦见她噙着泪花怪罪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当然这只是梦,在现实生活中并不会成真。我长时间不去看她,她顶多就把我忘了。或者说,王嘉尔随意编个理由,就说我们分手了,她也不会再一直念叨下去。
哦对,说到王嘉尔。我很好奇之后的事情是怎样的。以宋智真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同意和王嘉尔一起去养老院探望张奶奶的吧,更何况要她和王嘉尔一起在张奶奶面前演戏呢。而因为这件事,王嘉尔在宋智真面前应该吃了不少灰。他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得这么不认识了呢?然后便渐渐减少交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一点,从前几天在车上他提到宋智真的名字的那种陌生感,便能略知一二。
他心里一定特过意不去吧,毕竟在他眼里,他救了她一命啊!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无可自拔。李黎伸出手在我眼前使劲挥动,我回过神来问她:“你干嘛?”
“小蕊姐,你发动引擎为什么不开呢?这车很烧油哦!”
“知道什么叫有钱烧的慌吗?”我盯着她,然后笑,“姐姐这就叫有钱,烧得慌。”
她愣了愣神,不说话了。
我按了导航的开始键,机械的女声便从音响里传了出来。我转动方向盘,往张奶奶的方向开去。李黎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似乎失去了对我说话的***。不知道是我是我的那句“有钱烧的慌”刺激到了她,总之她现在闷闷不乐,拿着手机一本正经地玩游戏。而她玩的,竟然是,淘金币?
果然是被我刺激到了。哈哈哈。
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不错,虽然离当练习生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我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毕竟已经当过一次了,并且这次再当,那可就算是出过道的练习生了。经验丰富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哦!
车开到一半,李黎突然捂住腹部扭动了起来。她脸部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嘴里轻轻的呻吟无不透露着她此刻的疼痛。我赶紧将车停在马路边,开双闪,问她:“你怎么了?”
她两手伸出来,用手掌面对我,痛苦道:“别管我!我!好像,在痛经!”
我愣住,回想起以前她经期的时候可比平常还要亢奋呢!这回是怎么搞的,怎么可能痛成这样?
“不是吧?你以前从来没痛过经啊!”
她的手缓缓落下,说:“可能是,我昨天吃太多冰淇淋了吧!”
我转过去,这才觉得理所应当。无奈得无以言表,小声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说完,便赶紧原地返回,然后将她送回公寓后,再自己出来。
这一路,没了李黎的夸张的叫喊和喋喋不休的言语,我的耳根清净了不少,整个人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从首尔到张奶奶所在的敬老院,这一路变化都不小。这变化并不是城市化,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有的,只是路变宽了,周围的花草更多了。添了几分恬静与意境,少了几分嘈杂与脏乱。
敬老院的墙刷了新的漆,绿色的,一派生机勃勃。我进去的时候,正值老人们在广场空地上跳广场舞。他们一个二个都戴着耳机,在广场上展现他们凌乱的舞步。每个老人的位置应该都是固定的,我朝张奶奶的方向看去,位置上站着一个老爷爷。我觉得奇怪,又全场都扫视了一遍,就是没有看见张奶奶的身影。
跳广场舞是这个敬老院每天必做的一件事。雷打不动。难道张奶奶已经不住这儿了?一股不好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我赶紧向张奶奶的房间奔去,渴望能在那儿找到她。
当我看到张奶奶正躺在床上,认真地盯着墙上的电视看的时候,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真是虚惊一场呢。
我自然地推门而入,然后坐在我以前经常坐的位置上。从我进去的那一刻张奶奶只是盯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电视,不再理我。
她这举动让我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以前我一进去,她就会热情地迎上去,然后不停地跟我说东说西。这反应,让我陌生极了。不过,我想起我现在的模样,已不再是以前那样了,心里这才有理由好受一点。
比较巧的是,张奶奶的电视机播放的正是一年前我和王嘉尔参加《拜托了冰箱》的节目,画面上,我和王嘉尔正亲切地耳语着。张奶奶看得入迷,我都不好意思打扰她呢。
“奶奶,看电视呢?”我轻轻地问她,唯恐吓到她。
张奶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然后伸出食指放在唇间,道:“嘘——别说话。看我孙子和儿媳妇多般配!”这本是一句很温馨的话,但却被张奶奶说得特诡异。总感觉她的语气神经兮兮的。
“奶奶?”我试探性地问她,“您还记得,王嘉尔吗?”
“孽.障!”她突然转过身来,面露怒意,质问我,“王嘉尔的名字岂是你这等小辈能叫的?”
我哽住,想说的话全被张奶奶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我还没想到该怎么来回答她呢,她便在床上又锤又打,整个人都激动到了一种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地步。
“啊啊啊啊,你这个死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儿媳妇儿,你说,你说啊!”她双手捶打着无辜的床,然后身子往上起,起到一半的时候去,腰间却被一个类似安全带的东西给抵了回去,起也起不来,只好在安全带下来不断挣扎。
我在一旁手足无措,赶紧按了床头柜上吊着的警报铃,然后一边安慰张奶奶,想要抚慰她的情绪。谁知道,她却因为我的言语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激动,仿佛我做了天理不容的坏事一样。
护士医生因为这警报铃立刻赶了过来,一个护士拿着一个蛮恐怖的针管,然后向上挤出几滴液体来,张奶奶看着那针管,一边摇头,一边大喊说:“不要不要!”护士不管那么多,一个男人将张奶奶固定住,护士便将那针管扎进了张奶奶的胳膊里。男人手下的张奶奶本还在抵抗,却因为这一针渐渐缓和了一下。此刻,在那个男人的手下,张奶奶就像一只羔羊,任人宰割。
看到这一幕,我心痛无比。张奶奶的病情恶化了,除了王嘉尔,她已经谁都不记得了吧。一行热泪从我眼里缓缓流下,我转过身去擦眼泪,却在抬头的那一刻,撞上了一个熟悉又深刻的眼神。
王嘉尔看见我后,立刻闯进来,凶神恶煞的开始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对张奶奶做了什么。我的眼睛红红的,肩膀又被他抓得紧紧的。张奶奶变成这样,我也特别难受,这种难受和委屈交织在一起,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见我泪如雨下,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眼眶里流出来,王嘉尔登时就愣了。随着他的的手劲变小,我趁机挣脱开来,发生说:“你神经病吧!”
他本来还是十分有理的,但被我突然的一句“神经病”骂得莫名其妙。
“二位还是出去一下吧,病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你们这样大动作的在她旁边,她是会受影响的。”刚刚打针的护士过来对我们说。
王嘉尔拉着我往出走,恰好赶上爷爷奶奶们跳完广场舞回房间,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以前的熟人。
“嘉尔,新女朋友?”
“不是不是。”
“也该找了,他和上一任都分手多长时间了。”
“一年吧得有。”
“哎呀爷爷奶奶,您们就别乱说了。这是我的小师妹。”
“……”
被他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问我:“你怎么在这儿?还出现张奶奶的房间里?”
说瞎话可是我的强项,曾经被sm公司训练得不知道有多专业呢。于是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他:“我知道这儿有个敬老院,路过就近来看看。恰好就走到你口中张奶奶的房间,然后发现她在看你和宋智真的综艺。”
“恰好?这地方这么偏僻,你怎么就知道这儿有个敬老院?”
“我不知道,李黎知道。本来是她要来的,后来因为她痛经回家了,我就替她来了。以前她在韩国上学,知道这儿很正常。”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怎么,不信啊?”
“有点儿不信。”他愣愣的,还是一年前的老样子,丝毫没有半点儿变化。
往前走一点儿有一个长凳,面朝大海。我走过去坐下来,然后看他还站在原地,于是冲他招手,示意他和我一起过来坐。他有些无奈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和我一起坐下。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夏日的燥热被驱散得无影无踪。真是巧,每次来敬老院都能碰上王嘉尔。只是他一定不知道,此刻他身边的这个姑娘,会是他曾经的朋友吧,哈哈。
“张奶奶她怎么了?”
“老年痴呆症犯了。她这个还算好的了,有的人在得病的一年之内就恶化了,张奶奶却撑了三年。很厉害吧?”他转过头来,自豪的语气仿佛就像在夸奖自家的孩子。
我笑着点点头,回答他:“厉害。那张奶奶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就这一年吧。”他盯向前方那涌来又退去的海水,“我记得一年前的某一天,张奶奶的亲生儿女突然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在那之后奶奶的病就开始恶化了,除了我,谁都记不住了。”
“呃……可能是,受了刺激?”
王嘉尔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不过对于这件事,我始终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因为病情恶化,我的秘密才得以掩藏。但是病情恶化的原因却是这件事,所以我常常会很纠结。”
“师哥的秘密?”
“你想知道吗?”
“想!”
“告诉你了,还叫秘密嘛!”他刚刚故意吊我胃口。
“切……君子不强人所难。”我用肩膀顶他的肩膀,就像一对老朋友一样,“不过,还是谢谢师哥可以告诉我关于张奶奶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告诉我了,足可见你对我的信任。”
他笑着将胳膊搭在我的胳膊上,不同于和情侣之间的那种亲密,他给我的这种感觉,更像是兄弟。他说:“小蕊,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还还蛮特别的。那天在保姆车上的时候,我就总觉得我见过你似的。”
“你在车上说过这句话!这不是你撩妹的把戏嘛!”我开玩笑地回答他。
他使劲摇头,道:“不不不,不对不对。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很少跟人说这些的。因为觉得你熟悉,才会告诉你。”
我冲他嘿嘿一笑,说:“也不知道刚才谁在那儿义正言辞地质问我,我对张奶奶做了什么的!”
他有些尴尬,道:“小心眼儿你!”
夏日的天空总是阴晴不定。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暴雨就砸了下来。我和王嘉尔坐在长凳上正开心地攀谈着呢,雨便来势汹汹,我俩淋了不少雨,然后赶紧往屋内赶。在跑的途中,他将自己的衣服解下,然后遮在我们彼此的头上。
我们去到洗衣房烘干衣服。我还好只是外套湿了,否则此时此刻一定特别尴尬。王嘉尔的T恤和外套都湿了,所以此刻他穿着敬老院的病号服,一边在烘干机处悠闲地烘衣服。
“诶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出道?”
“可能半年后吧!”
“什么?半年后?”他显然有些惊讶,“为什么?那你这半年都要干嘛?”
“当练习生咯。先作为空降生和大家一起训练,日后再solo出道呗。就是半年而已嘛,不算太长呢!”
半年的时间算什么嘛,当初在sm公司不也当了半年的练习生!再来一次,那岂不是跟玩儿没差别。
他抱着手臂看着我,眼神若有所思。看了很久,我走上前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这才回过神来。我问他:“你看什么呢?”
他回神赶紧解释,道:“没……没什么!”
烘干衣服,张奶奶那边也已平静了。她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紧皱的眉头提现出她的焦虑,不安与痛苦。王嘉尔站在床头,眼神里满是心疼。我在一旁拍他的后背抚慰他,他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俯身将一枚吻印在了张奶奶的额头上。
我在一旁看得非常动容。这一吻,包含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雨并没有要停的征兆,依旧乐此不疲地往下砸。我们在护士站借了一把超大的雨伞,然后疾步走到停车场。我下意识地钻进他的车里,然后下意识的坐上副驾驶并系好安全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上来后,将雨伞扔到后座上,带着玩味的眼神看我:“张小姐,你对我的车很熟悉嘛!够自觉的啊!”
我冲他眨了眨眼,不容置疑地回答他:“那可不,师哥都说了对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怎么好意思跟你陌生呢?你是呢?”
他用大拇指扫过鼻尖,然后笑着发动引擎,又转过头近距离地面对我,说:“有点儿意思啊,小丫头。”
我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前方的路,示意他开车。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道路两旁的树,在狂风暴雨下像棵生命脆弱的小草,一不小心,就会被狂风吞噬一样。前方的雨刷在不停地刷过来,刷过去。不知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真是因为雨天而降低了温度,车是封闭的,而我却感到异常寒冷。不自觉地就将手环上了手臂,并不停地上下搓动。
我捕捉到认真开车的王嘉尔偷瞄我的眼神,然后默不作声地就将暖气给打开了。打开后他又继续开车。我看他理所应当地将暖气打开后,又一本正经地开车的模样,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他感到莫名其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路问我说:“你笑什么?”
“师哥?你七八月份开暖气?”
“你不是冷吗?”
嗯……好像的确是因为我冷,他才开的暖气呢。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大夏天地开暖气,就是感觉怪怪的。
“怎么不说话?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反驳我了吗?”他故意对我说。
什么叫,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啊等等……貌似大概好像的确,找不到任何好的词语来回答他的话语。哎……于是我大大地“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摇着头笑了笑,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气怎么生得莫名其妙的……”
这个王嘉尔,一年不见,这个人更有趣了呢。虽然以前他也很有趣味,但整体来讲,就是和呆萌的乐活少年,可现在来看,他不仅乐活,还更幽默诙谐了。不过说来也巧,第一次和王嘉尔在养老院碰到的时候,也是像今天这样,与彼此生了个无名火。
“对了,你就这样上了我的车,那你的车停在那儿,你准备什么时候是取?”他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问我。
我说:“我给李黎打发短信了,让她帮我找人解决。”
“李黎?李黎是谁?”
“我的经纪人啊!”
“就是那个没心没肺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他有些不可思议。
我重重地点头,消除他的疑虑:“李黎很能干的。不要以她的外貌和性格否定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