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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女子不如男?在炎夏国泱泱的历史河流中,就有一位不让须眉的女子,用稚嫩的双肩,挑起整个国家——炎夏国开朝来,唯一一位摄政公主,李汐。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

丫头清脆的声音自紧闭的朱漆大门外传来,伴随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大门‘咯吱’一声开启,身着嫩绿重叠广袖纱裙女子出现在门边,鬓发挽就双环发髻,簪带两朵开的正艳的茉莉,水灵的眸子转动,在大殿扫视一圈。

“主子好着呢,说了多少回,你是本宫跟前的人,说话做事注意分寸,切不可咋咋忽忽。”埋首在案上漫天奏章中的李汐搁下手中朱笔,将奏章合上整齐地放在一旁,方才慢条斯理揉揉发酸的眼,抬首看向贴身丫头新衣,无奈道:“说吧,谁弄脏了你的衣服,又或是谁偷吃了你的东西?”

浑厚的声音不似女子的娇柔,添了几分英气。身着水蓝长袍,清秀的黑发用蓝白相间的凤尾花冠扣起,飞凤眼,远山眉,朱唇不点自红。

“才不是。”新衣被说的一通脸红,往常自己却是因为这些小事烦劳公主,想起正经事,她急急说道:“奴婢才将得到消息,镇国大将军凤铭病重,只怕是不中用……”

新衣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怯怯地抬首看了自家主子,却见眼前明黄的身影一晃,原本端坐在案前的人已经奔出殿外。

“还傻愣着做什么?立即摆驾镇国将军府,传令太医院的,除宫里备用当值的太医,余下的全部赶去凤府。”李汐说完,也不等新衣回答,就朝午门赶去。

“主子……”新衣眨眨水灵的眼,话到了嘴边,又噎了下去,忙赶去传旨。心里却在暗暗祈祷,但愿主子事后不要罚我不吃东西就成。

“圣尊护国摄政公主出行,闲人回避。”京基街头,清一色红色御林军将街道清出,百姓纷纷夹道跪地,匍匐在地,不敢抬首张望。

明黄的九凤戏珠马车一路疾驰而去,车轮滚滚,带不去的却是轿中人深切的担忧。

李汐靠坐在马车里,眼睛还酸疼着,却由不得她清闲半刻。炎夏国今日的太平,是当年凤铭用鲜血换来的,可以说没有凤铭,就没有炎夏国的今日,更没有此刻的摄政公主李汐。

新衣骑马跟在轿旁,安慰道:“公主不必太过忧心。”

“本宫能不担忧吗?自父皇传位于皇兄起本宫就摄政监国,到如今已经整整五个年头,若没有凤老爷子一路辅佐,本宫与皇兄早就身首异处。”李汐凝眉道,想起这五年走来的辛酸,却是有苦无处诉。

“好在陛下对公主还是言听计从的。”新衣试图转移李汐的注意力。

“言听计从又有何用,本宫只盼着皇兄智力能够恢复,早早交了这摄政的大权。只可惜,自皇兄十岁被害,智力停留在六岁,整整十个年头,遍寻名医,却半点进步没有。”想起皇兄的病,李汐又是一阵忧心,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到头。

新衣吐舌,暗道自己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马车一路到了凤府,就见外头小厮们忙进忙出,凤府管家福伯高高站在石阶上,指挥着众人将东西都往里头搬去。

“大家动作利索点,老爷说了,公子这次铁定回来。”福伯声音落下,远远瞧见了明黄马车,吓得一个踉跄,连忙小跑着上来。

“福伯,这是怎么回事?”李汐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器具,这哪里是有人生重病,分明像是要办喜事的。

“我家老爷说,公子要从边关回来了,让小的添置些家具。”福伯虽年过不惑,当年却是凤铭身边的第一先锋,只因一场战役中为了救凤铭,肋下中了数枪,从此再不能提枪跃马。

“你家老爷不是病重了吗?”李汐高挑眉头,倒是听说凤铭边关还有个儿子,只是终日闲手毫无建树,自己也就没做理会,由着他在边关混日子,也算是对凤家的格外照顾。

“老爷确实病重。”福伯抬手,无意间对上李汐狭长的丹凤眼,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只觉得背脊发寒,心虚的轻咳一声。

“老爷子是在卧房休息吧?本宫带了太医来,让他看看老爷子怎么了。”李汐丹凤眸一挑,看福伯这个样,恐怕又是那老爷子搞出的玩笑话,紧提着的心也微微的一松,这老爷子真是胡闹!

“这个.这……不敢劳烦公主.”福伯吞吞吐吐,偷偷的偏头轻拭额际的汗珠,却见自家主子精神抖擞,满面春风的从偏房晃了出来。

“大家动作麻利点,弄得好老夫重重有……”苍劲的声音戛然而止,凤铭看着被一大群人簇拥在中间的李汐,讪讪一笑,立马扶着一旁的盆景做虚弱状,“不知公主驾到,罪臣有失远迎。”

李汐看着那一袭青衣之人,方正的国字脸却故作一番愁容,顿时哭笑不得,一肚子的火气硬生生没了,瞥了眼新衣,“本宫看老爷子生龙活虎,领兵抗敌也不成问题,摆驾回宫!”蓝色长袖一拂,作势离去。

“公主且听老夫讲明缘由。”凤铭说着,健步如飞,几下窜到李汐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里头请上座。”又转头吩咐福伯,“上茶。”

李汐淡淡的看了一眼凤铭,头微扬,阴阴说道:“本宫倒要听听,凤老得了什么良方,竟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言罢缓缓行至客厅,于主位坐下。

“你们都先下去。”

“是。”

凤铭遣散了众人,坐在一旁却是良久不知怎么开口。

茶早已经备好,今年新到的雨前龙井,在青花瓷杯中散发清香。李汐只看凤铭,站在一旁的新衣忙接过茶,又递给凤铭几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

“不瞒公主,这些年来,老臣愈发的力不从心,思及已故的夫人,更是伤心欲绝……”凤铭说着竟哽咽起来,抬袖欲拭泪,撇见李汐犀利的目光,立即正色道:“孽子常年在边关,老臣有心让他回京,怎知那孽子性子太倔,宁死不回,老臣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公主赎罪。”

李汐无言地看着凤铭,好一会儿,方才罢罢手,端过新衣手中的茶水浅嘬了一口,轻描淡写道:“如此惫懒之人,不回也罢了,本宫赐凤老几房小妾,再生一个便是。”

此言一出,新衣与福伯一旁忍俊不禁,连李汐自己都微微翘了嘴角。那凤尘如此不孝,若是依了她的性子,就该拖到万众面前,重打三十大板也不冤。

“公主说得是,只是如今老臣已过不惑之年,也无心娶妾,”凤铭垂头一叹,却见管家福伯在一旁偷着乐,狠瞪一眼,做无奈样,“都怪老夫听信管家的话”

“是老奴糊涂了,请公主责罚。”福伯汗涔涔的跪在地上,心里直埋怨自家主子过河拆桥。

“罢了,凤老为国为民操劳一生,本宫今日便破例一次,笔墨伺候。”挥了挥手,福伯立即退下,送来纸笔,新衣磨墨。

李汐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笔墨,也没有任何动作,就淡淡的端起茶杯,轻捏茶盖,缓缓的荡着杯中茶水。

凤铭正襟危坐在一旁,冲着福伯眨了眨眼,李汐轻咳两声,立即又端坐好身子。李汐一脸严肃的放下茶杯,“叩”的发出一声轻响,“新衣,替本宫执笔。”

“是。”

李汐看了翘首以待的凤铭和福伯两人,复又端起茶水,浅酌了一口。

“示:镇国大将军身患顽疾,久治不愈,终成强弩之势,今遍寻天下杏林悬壶之人,敬乞妙手回春之术,起死回生之方,倘能力挽狂澜者,封后加爵,赏金千两,钦此。”

新衣顿了一下,抬首看看凤铭,见他没有异样,继续写下去。

语毕,李汐淡淡的瞥了凤铭一眼,放下茶杯,缓缓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摆驾回宫。”

“是。”新衣将笔墨放好,扶起李汐的手缓缓走出,众人俯首跪拜。

待李汐走后,凤铭拿起桌上的告示就递给福伯,“快传下去,若那孽子还不回来,老夫就权当没有这个儿子,娶妾再生。”说完,咧着一口老牙森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福伯看了看告示,无言,哪里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若说自家老爷是老顽童,公主可是丝毫不逊色于他的。

红色御林军簇拥着明黄马车回宫,车帘微晃,从内探出一只玉手,新衣策马向前,“主子?”

“你知道凤老爷子装病。”

明黄色的车帘微晃,挡住了新衣的视线,不知李汐喜怒,只得缄默,主子若但真生气,是很可怕的。

“今后再犯,罚你三日不许进食。”车帘被放下,李汐靠在车上,却是一脸倦意。

她自是知道新衣的意思,那丫头自小就被拐卖,若非父皇机缘巧合下救下,只怕如今还不知在何处受苦。自跟了自己,待她虽不薄,终究抵不上亲人。

“遵命!”主子没有生气,新衣自是松了一口气,朝着马车吐吐舌头,策马奔去,脖间一块碎玉挂着铃铛跳跃而出,一路叮当作响而去。“新衣此生此世,唯公主之命是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势磅礴的大殿上,十二根雕龙琢凤朱漆大柱鼎立,百官臣服于地,高昂的声音在大殿中经久不息地飘荡。

明堂之上,龙椅光彩夺目,令殿中一切黯然失色。

龙椅上的男子头戴束发紫金龙冠,身着紫金锦衣,外罩九龙飞升对襟长袍,腰扣同色祥云玉带;目不斜视,正襟危坐,飘逸的俊脸在听得众臣山呼时,出现一丝无奈,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

他是炎夏国当今的皇帝,李铮。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国君,智力仅仅如一个六岁的孩童?

李铮微微抬手,立在一旁的女士官便高声喊道:“请公主。”

龙椅旁垂挂的青花白玉珠帘被素手挑起,打前而出的,正是李汐的贴身丫头,新衣。

她一身幽蓝的十二章纹长袍,头戴纱帽,帽上别一支正一品雕花孔雀翎。

新衣身后,四名侍女抬一把金参银铸造而成的牡丹花大椅,称摄政椅,乃李汐的专属座位。

摄政椅被放在李铮右下手位置,女侍下去,新衣立在椅旁。

珠帘再动,李汐身影飘然而至,一头秀发如男儿般用孔雀冠一丝不苟束起,长袍是紫金正色,袍身绣有孔雀开屏,朱玉为眼,翠玉为身,点缀金银花片。

她是炎夏国唯一一个能够用与皇帝一起用紫金正色的人。

李汐慢步行至前方,转身,丹凤眼中精光收敛,屈膝行礼,“见过皇兄。”

“免礼。”面对李汐,李铮僵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笑意还未达到眼角,被女子一瞪,生生忍住,化作眼底的不满被隐去。

李汐起身转身,众臣再跪,山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免礼。”李汐双手一抬,长袍划下一道耀眼的轨迹,就坐。

众臣平身,分文左武右列为四列,中间留六米宽长道。

朝首,女侍搬上三把大椅,左一右二。

文武两列各出一人,谢过天子隆恩,就坐。

左边之人身穿正红螭龙团纹服,乃先帝亲兄弟,当今天子的六皇叔李权,虽才过而立之年,却是朝上肱骨,门下学生无数,朝中声望极高。

右坐之人身穿正红蛟龙团纹服,其母乃太后亲妹,年过不惑仍旧精神抖擞。当年先帝驾崩后,李铮登基、李汐摄政一事,饱受争议,便是这位安国候,舌战群儒,终是说服了过半朝臣拥戴那个智力只有六岁的新皇。

而李铮能够顺利登基,除了这位安国候舌战群儒,还有一人值得一提,从边关亲率四十万大军回京基,拥护幼主登基的凤铭,这另外一把太师椅,就是为这位镇国大将军而设。

李汐淡淡扫视一圈,视线停留在左边第三个空位上,眯了眯眼,问道:“长琴侯爷何在?”

此言一出,百官缄默,精炼的安国候额际冷汗滑下,起身作揖道:“回殿下,小儿近日偶感风寒,卧病不起……”

若仔细听,这位当年舌战群儒的安国候声音在打颤。

“那就让他好生歇着。”这句话李汐说的咬牙切齿,也是无可奈何,那人天性玩世不恭,早朝上迟到早退是常事,今日三灾明日五病不朝已是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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