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去客院的时候,见两个下人在门口嘀嘀咕咕的,神色似有不忿,心下不禁奇怪。
待走到院中方才想过去问问,却忽闻屋内传来一阵咒骂声。
是江珧的声音。
“都是那个小蹄子害我!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若非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一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江氏才恍然江珧是在骂段音离。
有人骂自己女儿这哪能忍,脾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正欲进屋去同她理论,却见有个婆子朝她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说府外有个小丫鬟急着求见,有事关林夫人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告诉江氏。
那婆子还说:“奴婢瞧那小丫头有些眼熟,似是素日跟在林夫人身边的婢女。”
闻言,江氏这才想起昨日去客院的时候好像的确没有看到素日跟在江珧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她怎么会跑到府外去了呢?
回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卧房,江氏转身走出了客院,决定先去见那个小丫鬟。
她有种预感,见完那个丫鬟之后会有账和江珧一起算!
*
梨香院。
段音离笨拙的拿着针线和拾月学习缝荷包,分神听她说话。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说的将话交给那小丫鬟了。”
“嗯。”
段音离随意应了一声,秀眉微蹙。
她不是为那小丫鬟发愁,而是为自己手下过大的针脚发愁。
那小丫鬟会假称她是被林思儒骗出府去卖给了人牙子,一来是为了赚些银子,二来是为了封她的口,免得她说出他们娘几个的秘密。
她会告诉江氏,江珧是如何挑唆林念巧勾引太子殿下,甚至准备日后欺到她的头上来。
还有林思儒初时要污她清白,后来将目标转向了段音挽。
还有江珧,她试图勾引段峥,还准备气死江氏取而代之。
她一直都在装病,下人每日送去的药都被她倒进了盆栽里。
前几件事不好验证,但后一件事却十分容易。
段音离想起四师父曾对她说,当一个人先入为主,那么在她接连听闻几件相关的事之后,只要其中一件是真的,那么他会下意识认为其他几件也是真的。
甚至,她坚信到不会去验证。
段音离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效果甚佳。
江氏见过那个小丫鬟之后当即便命人去客院将江珧母子三人都赶出了段府,这当中固然有那小丫鬟证词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段音离讲的那个故事。
江珧虽是庶出,与江氏并未一母同胞,但她自由养在嫡母膝下,与江氏一起长大,江氏一直觉得她们与同胞姐妹无异。
是以作为姐姐,她一直都尽量包容、忍耐那个妹妹。
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她为人妻、为人母,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夫君和女儿。
妹妹也不例外!
拾月将在外面打听回来的事情告诉段音离,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小姐,您这招可真高,不光将他们赶出府,还让夫人主动同他们断绝了关系。
日后老死不相往来,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段音离美眸轻眯:“老死不相往来?”
拾月怔怔的点头:“对呀……难道您还打算同他们来往啊?”
红唇微勾,段音离难得的这抹笑容里竟掺杂了几分残忍:“江珧她要害我娘亲的性命,是我们洞悉了她的意图才没有让她得逞而不是她幡然悔悟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他们娘三列为了目标,这笔账我还没同她算呢,怎么可以就此断了来往呢?”
这话说的莫名让拾月想起了惨死的孙绮姐弟俩。
心念一转,拾月忽然问:“您身边的人他们几乎都盯上了,您说他们怎么没对奴婢下手呢?”
段音离看了她一眼,眨了两下眼睛,淡淡的丢出了一句话:“因为你没用。”
拾月:“……”
今天也是想以下犯上的一天。
“那您打算怎么办啊?”
“嗯……先给大哥报仇吧。”
拾月听完都震惊了。
先?!也就是说小姐准备把那娘三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玩死?
段音离:“给七师父传个信儿,烦他帮我去偷点东西。
再让十五告诉傅云墨,我要借他的醉霄楼一用。
你再跑一趟成王府,就说我有个生意要同他做,问他愿不愿意入伙。”
拾月差点听懵了。
心说您几乎把认识的人都利用上了,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呀?
自家小姐的心思,拾月猜不透,只能照办。
段音离想着傅云笙为人精于算计,自家这个“没用”的小唠叨恐会被他绕进去,遂改口道:“罢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成王府吧。”
主仆俩说走就走,结果才出门还没等上马车呢,拾月就眼尖的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忙扯了扯段音离的袖管:“小姐您快瞧,是二公子!”
“是他又怎么了?”
“奴婢方才瞧着,他是被两个人架进胡同里的,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原本段音离一只脚都已经踏上脚凳了,想了想到底还是转身朝那胡同里走去。
那一处没什么人,同热闹繁华的主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段音离和拾月站在胡同口往里望去,里面已经没了段朗的身影。
拾月见四下无人,索性跳上墙头往下张望,这才发现了段朗的踪迹。
就这样,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终于发现了被堵在死胡同里的段朗。
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他,体格都似大壮一般,各个生的凶神恶煞,走在街上都会把小孩子吓哭的那种。
段朗透过缝隙瞧见了她,十分惊讶:“阿离?!你怎么在这?”
段音离不说话,看着那几名虎视眈眈的壮汉。
留意到她的视线,他干笑了两声:“嘿嘿……你别误会啊,他们都是我在外结交的朋友,今儿偶然撞见说要请我吃酒,盛情难却啊……
你快回家吧,待会儿二哥回家给你带好吃的,听话啊。”
他随即看向拾月,一时懵住没有想起来她的名字:“那个、那个……那个唠唠叨叨的,快把你们家小姐带回去,都要出阁了还整日在街上晃悠,不成体统。”
拾月嘴角微抽,站着没动。
段音离也没动。
段朗心虚的往旁边看了看,像只老鼠似的从大汉中间勉强钻了出来:“几位大哥,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叙吧,我得先送我妹妹回家。
下次再见我请客,咱们就去那最有名的醉霄楼,不醉不归啊。”
说着,他脚底抹油要溜,却被其中一人薅住了脖领子:“把银子留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拾月一听,心说好家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居然就敢抢银子,这也太没王法了吧!
正好墙边有几个小石子,她一脚一个踢了出去,完美避开了段朗,正中那几名大汉。
尤其是揪着段朗脖领子的那个人,捂着手直哎呦。
拾月得意的叉腰:“哼!看你们还敢不敢仗着人多欺负人!
居然敢当街抢钱,我们家小姐这么胡作非为也没做过抢劫的事情啊!”
段音离盯着她喋喋不休的那张嘴,忽然想穿针引线把它缝起来。
那几名大汉看着壮,实则虚的要命,被几颗小石子打的都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望着段音离说:“小姑娘你讲讲道理啊,不是我们抢你兄长的钱,是他借了我们的银子不还!
再说了,有话好好说嘛,你们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啊!”
拾月:“……”
啊咧?!
段音离沉默的眨眨眼,十分讲道理的说:“人给你们留下,打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