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将马车停在了段家附近的一个巷子里,她和段昭先后下了马车,缓步朝府里走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厮惊呼道:“三小姐您回来啦!老夫……”
“老夫人找我是不是?”
“您、您怎么知道?”
段音离心说能不知道嘛,好几次了,每次只要她一出门回来就赶上老夫人找她有事,今儿也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段昭不放心她,欲陪她一起去,却被她拦住了。
“大哥还是回去歇着吧,免得再头痛。”
“已经好了。”
“就算头不痛了,可城里城外这么奔波也该好生歇一歇呀。”说着,她轻推着段昭的背朝竹香院的方向走了几步。
段昭无奈的垂眸失笑,到底没拗过她。
段音离去画锦堂之前,先回了一趟梨香院。
她估摸着老夫人那边不会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想着先回去瞧瞧步非念的情况,也好把草药给拾月让她洗了。
谁知回去并未瞧见拾月。
院中并无一人。
段音离一路进屋,竟意外见到段音挽坐在外间,神色忐忑,明显不安。
四目相对,二人神色各异。
段音挽面露喜色:“你可算是回来了!”
段音离则一脸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段音离急躁的挥了挥手:“先别管那些了,你先去救拾月吧。”
“拾月怎么了?!”
“她被祖母带去画锦堂了,二姐姐跟过去了,她让我在这守着,免得再有人闯进来。”说完,她怯怯的往里间瞄了一眼。
珠帘后面,是步非念躺在贵妃榻上。
段音离并不耽搁,转身就走。
凭拾月的本事,她不信这府里有人奈何得了她,多半是顾及着自己是以她才乖乖跟老夫人去了画锦堂。
不过依照段音离对老夫人的了解,她并非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刁老太太,今儿怎么就盯上拾月了呢?难道和那帮亲戚有关?
不得不说,段音离上辈子那些电视剧是真没白看,脑补思路满分。
她到画锦堂的时候,廊下的婢女向她请安,脸上都是一副“您多保重”的神情。
她沉眸,抬腿走了进去。
画锦堂内坐的满满登登都是人,老老少少围坐一堂。
唯有拾月跪在地上。
段音离的眼神当时就冷了下来。
“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阿离回来啦。”
她又福了福身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足了老夫人面子。
起身,她转而看向拾月:“起来。”
拾月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显然是腿麻,不知跪了多久。
颊边还带着一个巴掌印,在另一侧的脸颊上,段音离扶她时才看到,眼底立时便涌起了怒意,如烈火滔滔,幽幽闪动。
段音离护短,早有端倪。
段家无人不知。
但来段家的这些亲戚有人不知。
他们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
挨着老夫人坐的老太太是段老夫人的姐姐,随夫家姓秦,论辈分段音离应当唤她一声姨奶奶。
与秦老夫人同来段府的,还有她的儿子儿媳并孙子孙女。
还有一个重孙儿,有四五岁大的样子,正拿着一只鸡腿在啃,吃的满脸满手都油汪汪的,逮哪儿往哪儿蹭一下。
段音离大概扫了一眼,回身看向拾月:“谁打的你?”
拾月并不遮掩,抬手一指:“她!”
被指的妇人面色一僵。
那小妇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是秦老夫人的孙子媳妇李氏,也是那小男孩的娘。
李氏经过短暂的怔愣后笑着上前一步,语气熟稔道:“这便是阿离啊,长的好生漂亮,竟比那画里的人还美!”
视线扫过一旁的拾月,她又说:“嗐……都是误会,方才你侄儿到处跑着玩去了你的院子,结果这丫头没眼色非拦着他。
这还不算,她还把你侄儿推了个大跟头,你说哪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
嫂子也是见她着实不成体统,是以才帮你教训了一下,你可千万别怪嫂子多事啊。”
段音离的眸子眯了迷,眼底似有锋刃:“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多事!”
话落,她转而看向拾月:“你把她孩子推倒了?”
她相信拾月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既然对方泼了脏水,那就该先把污名洗去再说别的。
拾月摇头:“没有!是那孩子自己绊倒的,她非赖我!”
“这样就好。”说完,段音离抬手似欲给李氏一巴掌。
这可把秦老夫人那一家子吓了一跳:“诶!”
段音离这一下并未打下,指尖堪堪停在了李氏的颊边。
他们都以为她是吓唬人的,结果却见她收回手理了理小臂上的披帛淡声道:“拾月,我没你力气大,你自己打回去。”
“是!”
拾月这一声应的中气十足,可见等这茬儿等半天了。
见拾月撸胳膊挽袖子,李氏吓得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心说这什么人家啊,哪有奴才敢打主子的!
可反观段家这一家子,一个个都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那。
江氏自然是护着拾月的。
之前若非李氏下手又快又突然,她那会儿就不会让拾月吃亏。
眼下此举虽有不妥,但她不想自家闺女难过。
何况这事儿李氏本也有错,哪有到了人家府上跟到了自己家似的,放任孩子四下乱跑不说,还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家府里的丫鬟。
周氏和季氏兼着段昭和段音挽的缘故,都对段音离很亲近,是以也不说什么。
至于老夫人……她是想说,但她担心段音离不听平白失了脸面,是以也闭口不言。
就这样,拾月拽着李氏的脖领子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那叫一个脆生!
李氏顿时便被打懵了。
迷迷糊糊的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桌角方才站稳。
秦老夫人当时就不乐意了:“这是做什么!这叫我们怎么待,没的让一个下人来打我们的脸,这叫什么事儿!”
她看向段老夫人,又说:“我就说你当不了家,纵的儿孙这般!”
段老夫人神色无奈,倒也看得开:“旁人倒也罢了,只阿离我却是管不了的,我方才也同你说了,她不日就要嫁到东宫去,换了二姐你,你敢管?”
秦老夫人语塞:“那、那……这眼下不是还没出阁呢嘛!”
“没出阁也管不了,长公主殿下收了我们阿离当义女,陛下亲赐的封号为长乐郡主,她三叔在外面见了她尚要恭敬一二,你叫我拿什么管?”
秦老夫人原想借着这事儿激一激段老夫人,意在说她在府中没地位,连个小辈都管不了,她一恼没准儿就能辖制段音离了。
谁知段老夫人如今年岁愈大愈不在乎这些,竟坦言自己管不了,还把段音离的身份搬了一个又一个,乍一听像是无奈,细一听全是炫耀!
把秦老夫人给气的呀。
她们姐妹未出阁的时候就好比,后来出了阁都在凉州之地还比,如今儿孙绕膝依旧在比。
年轻时,秦老夫人模样精致,嫁的门第比段老夫人高。
再后来,她的儿子也先入仕,而那时段峥还只是一个郎中。
后来段峥虽然进宫当太医,但在秦老夫人心里,那还是伺候人的活计,不比她儿子在朝廷做官。
这次她儿子晋升到长安城来当官,府邸还没修好,她急吼吼的来段府就是来跟段老夫人显摆的,哪成想她儿子不出奇,孙女竟这般厉害!
如今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即便她孙女能嫁个王爷也高不过他们段家去,唉……实在是不甘心。
正想着,忽闻自家重孙兴奋道:“我要这个!”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他泛着油光的手指着段音离腰间的玉铃铛,一把就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