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离有些犹豫。
不过她的犹豫并不是因为“不想让傅云墨为了她破坏原则”的觉悟。
毕竟既能升官又能多拿俸禄,何乐而不为呢。
她只是担心她三叔德不配位,事后惹出什么祸来连累她爹娘。
对此,傅云墨安慰她说:“你放心,你三叔混迹官场多年,看起来伏低做小谁都怕,可谁也不曾真的将他如何。”
“这么说,他还挺厉害的?”
“是个老狐狸。”
平心而论,能力,段辉是有的。
只是这些年被卢尚书压了一头,他恐锋芒太露会招祸,是以一直插科打诨,唯唯诺诺的装到如今。
但在那张怯懦的面具下,有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
“卢岭在城中作威作福,他老子已被御史弹劾不止一次了,只待科考一过,我便将他从尚书之位上踢下去,换你三叔去坐。”
同为小坏蛋,段音离敏感的从他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你要搞事情啊?”
“对呀,阿离怕不怕?”
“不怕。”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开始之前你记得告诉我一下,我搬好小板凳、揣好瓜子等着看热闹。”
“好。”
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傅云墨起身去浴房沐浴。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阿离,先别睡,等我回来。”
“嗯嗯。”
段姑娘答应的挺痛快,可殿门一关她就撂下东西跑上了榻,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入睡。
她若是早知他这会儿回来,她方才便提前睡了。
眼下不抓紧时间,等会儿他要睡着她就睡不消停了。
成亲这几日以来,傅云墨虽说要改一改睡觉挤人的毛病,但想也知道,这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睡前说的挺好,睡着就不是他了。
是以她得赶紧睡,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于是等傅云墨沐浴完回到寝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小媳妇乖乖缩在榻里的景象。
许是被他挤习惯了吧,她如今睡着只占很小的一块地方。
他一路走近床榻,见窗边的贵妃榻上搁着削了一半的木头,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熄了蜡烛,掀开被子挨着她躺下。
手往她腰间一搭,将人往怀里一搂,然后就开始扒她衣裳了。
段姑娘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瞬间就跑没影了。
床笫之间,她终是没办法做到像这位太子爷这样坦然。
“傅云墨……”
“嗯?”他专注亲她,分神回了一句。
“我们成亲六日了,你都没歇过。”这是名副其实的“夜夜笙歌”啊。
“嗯。”
“成亲就是为了做这事儿吗?”
“不是。”他吻够了,才丢出后半句:“是为了理直气壮的做这事儿。”
“……”
段音离望着光线昏暗的帐顶轻轻叹了口气。
末了,还是不死心的说:“傅云墨,我还是想把话说完。”
她的语气很郑重。
这下傅云墨不闹了,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她:“什么话,你说。”
“就是……就是你看哈……”段姑娘化身平平无奇的举例子小奇才:“比如说你手指上戴个扳指,但是扳指太小,而你手指太粗,这样硬戴是戴不进去的,对不对?”
“嗯。”
“所以通常情况下呢,就会倒些香油啊之类的,那样就会方便些。”说完,她一脸期待的望着傅云墨,期待他能明白自己未曾言尽的话。
再说太子爷那是什么脑袋啊,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
他难得面露羞愧,只是掩在黑暗中,段音离没能清楚的看到。
他垂首,带着薄汗的头轻轻抵住了她的,嗓音微哑:“阿离,我太粗鲁了,是吗?”
段音离微垂眼睑,不好意思看他。
其实傅云墨于床笫之间待她还算温柔,只是偶尔有些急切。
他倒是随时在状态,但问题是她没那么快准备好啊,是以便会觉得不大舒服。
偏她在他意乱情迷时说的话他不当回事,只以为她是害羞,是以她今日赶在他清醒前把话说了,希望他能把节奏放缓。
傅云墨贴了贴她的脸,音色愈柔:“阿离,我改,我都改,我下次一定不再那么急躁了。”
但遭到了段姑娘的无情拆台:“你挤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就是睡着了依旧挤她。
所以对于他方才的话,段音离并没有抱全部的希望。
想了想,她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改。”
“为何?”
“就是……等我再长大些就好了。”她虽然已经及笄,但搁在现代其实还在长身体,再过个两三年情况也许就会有所改善了。
话音方落,便被傅云墨堵住了唇。
他收回点在她唇上的手,正色道:“阿离,我改,但不能等。”
两三年,他会疯的。
他连两三天都不想耽搁。
因为这番走心的交谈,傅云墨为了让小媳妇感受到他的体贴和温柔,放弃了到了嘴边的肉。
这一夜,盖棉被纯睡觉。
*
翌日晨起,十五向段音离禀报,说大壮给他传信了。
昨日秦兴暗中命人去打听武安侯府的三老爷步泓,而且他还偷偷往侯府递了拜帖。
段音离喝了口肉粥,问:“理他了?”
“目前还没有。”
“那就悄悄留意着,别打草惊蛇。”
她这一把鱼饵撒下去,可能会钓出来不止一条鱼。
她在忙,傅云墨那边也没闲着。
这日下了朝,他拦住了成王傅云笙的去路。
他们俩如今因为段音离的关系也比从前亲近了不少,当然,这是成王一厢情愿的想法:“什么事?是不是阿离又有生意找我?”
“是我。”
“你?!”傅云笙面露狐疑:“你会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科考在即,有埋头苦读的寒门学子,自然也有投机取巧的纨绔子弟,商机便在他们之间。”
“所以呢?”
“你说一套题能值多少银子?”
闻言,傅云笙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难以置信的瞪视着傅云墨,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回过神来,他立刻往四下里看,生怕这话被何人听了去,声音低的近乎嘶哑:“你疯啦!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居然妄图插手科考一事!
要知道,父皇向来最重视科考,这事儿莫说是发生,纵是让父皇听到都不得了。
傅云笙面上血色尽褪:“你想钱想疯啦?”
傅云墨眯了迷眸子,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只问你一句,干还是不干?”
“不干!”他还要命呢。
无所谓的点了下头,傅云墨抬脚就走。
可走没两步,傅云笙却又从后面赶了上来:“诶!你等下!”
他心里怎么这么没底呢。
这么大的事,傅云墨同他说了,他没入伙傅云墨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会是想等他放松警惕就杀他灭口吧?
“你……你好歹先说说,平白无故的你插手科考的事儿做什么?”
“这么多年,偷题漏题的事情还少吗?
既然旁人能以这个门道发财,我为何不能?”
“可科考一事是由礼部、吏部和翰林院三司共理,我们插不上手啊。”
“段辉是礼部侍郎。”
“……”那可是阿离的三叔啊!出了事儿他就不怕阿离跟他发火吗?
明明傅云墨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可傅云笙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事若反常必有妖!
傅云墨这么对他有问必答肯定有古怪,这下他更不敢轻易说不入伙的事了。
咽了下口水,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问:“你要我做什么?”
“找到想买题的人,高价卖给他们。”
“……”他其实是想玩死他吧。
傅云笙甚至已经看到龙头铡在被人缓缓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