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入帐之后,拓跋力微忽然一怔,抬头望见父亲拓跋诘汾与几名族老正围坐在一起,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见众人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他一脸疑惑的行至众人的面前,躬身见礼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时值子时。
拓跋诘汾与族中几名有头有脸的人在自己的帐中议事,聪明如拓跋力微仅是略一思索,便知众人此刻打的是什么主意。
拓跋诘汾抬头看向拓跋力微,冲他微微一笑,将其招致近前,道:“汉人所携财物颇为丰厚,我刚刚与几位族老商议了一下,我等认为若能取其财物,今年冬天或许会好过一些。”
拓跋力微闻言,立时沉下脸来,道:“以对方之能,又岂会如羔羊般任人随意宰割”
虽然拓跋力微被宇文成都给折腾的够呛,但胡人崇拜强者的属性,却令他对宇文成都感到十分的钦佩。
尤其在他亲自与宇文成都交过手之后,他才切身的体会到了宇文成都的强大。
见众人仍旧不为所动,于是拓跋力微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今天下纷乱,应该以静制动,信义待人,诸位叔父这般反复无常,将来如何取信于人”
拓跋力微对父亲十分的了解,他深知此事绝非出自拓跋诘汾之口,而是面前这四位族老的主意。
望着默不作声口的四人,拓跋力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忽的一拍大腿,急声道:“你等可曾想过对方是何许人也”
“寨前大纛至少重达两百余斤,那位宇文将军仅用一只手便将其舞得虎虎生风,而拥有此等猛将从旁护卫,那位与我年龄相仿之人又岂会是一届凡夫俗子”
“这...”
本就不赞成对刘辩一行动手的拓跋诘汾,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力微此言有理,依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我等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如何会是我们的对手”
说话之人名叫拓跋寿,是拓跋氏中年纪最长之人,时年六十八岁。
拓跋寿年轻时便是一位激进的好战分子,如今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黄土堆里,他却还是从前那副老样子。
“这...”
拓跋诘汾闻言,抬头瞥了眼态度强硬的拓跋寿,又在另外三人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还是投票决定吧。”
“决定劫掠对方财物的举手。”
拓跋诘汾话音落后,包括拓跋寿在内的三个人,纷纷举起了右手,而拓跋诘汾与另一位与其私交甚笃的族老则没有举手。
“拓跋寿、拓跋余、拓跋浩,既然你们三人投了赞成票,那这件事情便就交给你们去办吧,所得财物皆由你等自行处理,我分文不取。”拓跋诘汾说道。
“取得财物之后,族长得三成,我三人各得两成,拓跋天书得一成,此事就此决定,族长莫要推辞。”拓跋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拓跋诘汾无奈一笑,旋即向拓跋寿三人摆了摆手,令其自行其是。
三人起身告辞离开。
刚刚掀帘走出营帐,却见刘辩一行正默默的坐在距离营帐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战马在侧,兵器亦被安插在身旁的黄土里,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
拓跋寿强行按下心头的震惊,连忙换上一副笑脸,笑呵呵的来到刘辩的面前,与之拱手见礼道:“夜已深了,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刘辩抬头与拓跋寿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您年纪大了,许是听觉已经有所退化,而我等年纪尚轻,听觉灵敏,因此已经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您就别再演了。”
拓跋寿皱了皱眉,道:“偷听他人说话,绝非君子所为。”
“都这个时候了,您老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个,真是被活人惯的啊。”
刘辩说罢,伸手从南霁云的手中接过一杆长约四尺的标枪,当即向面前的拓跋寿投掷了过去。
下一刻。
帐外顿时传来了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而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拓跋寿,此时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标枪贯穿了他的脖颈,鲜血自脖颈处汩汩流出,拓跋寿仅是费力的挣扎了几下,便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听闻帐外忽然传来惨叫,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连忙提刀出帐查看,当二人看到刘辩等人纷纷出现在帐外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而当二人低头望向倒在血泊之中的拓跋寿尸体时,二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愤怒之情。
拓跋诘汾怒不可遏的望向面前的刘辩,咬牙切齿道:“我父子二人待尔等不薄,尔等为何要恩将仇报啊”
刘辩闻言,哑然一笑,旋即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道:“难道要我等如温顺的羔羊般老老实实的待在帐内引颈就戮,这才算是报答了你们拓跋氏的恩情吗”
刘辩说着,忽然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刚刚一时不察,竟险些被你给带进了沟里,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们究竟对我等有过什么样的恩情拓跋文月授我等织衣技艺,而成都亦投桃报李,亲自指点了拓跋力微一番。”
刘辩忽然提高了声音,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道:“拓跋文月那套织衣的技艺,只要是个胡女就会,而成都的武艺却是天下罕有,那可是独一份儿。”
“莫说只是吃了你几头羊,就是将你们寨子里的羊全吃光了,那也是你们欠着我们的人情。”
刘辩说罢,根本不给对方做出反应的机会,拔出长枪,当着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的面,一枪一个,当场刺死了拓跋余与拓跋浩。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拓跋余与拓跋浩已经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拓跋诘汾父子却仍旧没能做出丝毫的反应。
良久之后。
拓跋力微率先做出了反应,却见他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喃喃的说道:“好...好快的枪。”
拓跋诘汾默默地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旋即直视着刘辩的双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刘辩轻叹一声,道:“我等本为异乡之客,途径此地欲借宿一晚,并无恶意,本想在离开之时,赠以金钱表示感谢,却不巧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谋划,我等为求自保,只得出此下策,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其实天下间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刘辩之所以深夜带人来此,是因为受到了李儒与杨修的提点,日间在与拓跋诘汾把酒言欢时,二人从拓跋寿等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叫做深深的恶意。
本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刘辩吩咐柴绍与雷万春前往拓跋力微的帐外盯梢,结果,事情果然如李儒和杨修所料的那般,好在拓跋诘汾与拓跋力微并未参与其中,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