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清河国,东武城。
刘辩一行自并州一路向西,入冀州,直达东武城下。
刘辩此番前来是为了见一个人,常侍赵忠临死前,曾有遗言:若陛下不幸遭遇困境时,可前往东武城寻求庇护,赵苞乃忠贞之臣,而其子赵晨亦为忠厚之人,若陛下前往投奔,他定会竭尽所能的助陛下脱离险境。
赵苞是赵忠的从弟,二人是堂兄弟关系。
赵苞绝对称得上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治理广陵令时,吏治清明,将广陵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迁辽西太守之后,赵苞遣人迎接母亲与妻子一同前往辽西生活,不想途中竟然遭遇了南下寇边的鲜卑人,听闻鲜卑南下寇边,赵苞亲率步骑两万,与鲜卑人在城外展开了对峙。
鲜卑人见状,欲以其母为质,迫使赵苞率军投降。
赵苞望着被扣为人质的母亲嚎啕大哭道:儿子本是一片好心,欲以微薄的朝廷俸禄奉养母亲,不想却害了母亲,入仕为官前我是您的儿子,而入仕为官之后我却是朝廷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子不敢因私废公,若因此而害了母亲,纵然万死,也不能抵其罪也。
赵母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欢喜,遂大义凛然的说道:“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当勉之。”
赵母以陵母伏剑的典故,激励赵苞。
赵苞闻言,当即指挥大军向鲜卑人发起了进攻,将士感念赵苞忠义,无不奋勇死战,破贼之后,赵苞命人收敛遇害的母亲与妻子,遂自绝于母亲坟前。
赵苞死后,其子赵晨无心入仕,于是变卖家产,带着妻儿回到东武城做起了不问世事的富家翁。
刘辩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柴绍,道:“携此玉佩,前往赵府面见赵晨,待他看到玉佩之后,自会出城与朕一见。”
“诺。”
柴绍应声而去。
自从斩杀华雄之后,刘辩一行在赶路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被人追赶的紧迫感,各路诸侯纷纷率军前往虎牢关与董卓进行会战,如此一来,反倒是为刘辩一行减轻了不小的压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柴绍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此人便是赵晨。
待二人来到近前,赵晨十分笨拙的滚鞍下马,旋即快步来到刘辩的面前,颤声问道:“来人可是陛下吗”
刘辩惨笑一声,翻身下马,行至赵晨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沿着护城河散起了步,道:“董贼乱政,擅行废立,将朕贬为弘农王,而后还不死心,竟欲遣人鸩杀于朕。”
刘辩说着,笑呵呵的向身后的李儒努了努嘴,遂又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酒壶,道:“酒壶还在这里呢。”
赵晨闻言,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忽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朕此番前来,是想看看你们赵氏一脉是否还有忠贞之士”刘辩说道。
刘辩话音落后,却听扑通一声,赵晨不假思索的跪倒在地,抱拳行礼道:“晨虽为草芥,却不敢忘却忠君之心,陛下但有差遣,臣定万死不辞。”
刘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遂伸手将他给搀了起来,道:“如今朕的身边正缺一批人手,不知赵氏可愿忍痛割爱啊”
赵晨闻言,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道:“臣这便命人去烧了庄子,往后的日子,臣愿随扈陛下身侧,为陛下牵马坠蹬。”
“行事尚不明朗,朕岂能害你与我一同遭罪”
刘辩感到万分感动的同时,又不忍将忠心耿耿的赵晨拖下水,于是十分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赵晨目光坚定的看着刘辩,态度坚决的说道:“臣家中尚有一子,可承继家业,便令他在家中侍奉臣妻,臣愿变卖家产,随陛下浪迹天涯。”
刘辩哑然一笑,道:“朕不要你的家产,朕要的是人,你家中可有会骑马之人”
“有。”
赵晨点了点头,道:“北人擅骑,臣家中有佃户、庄丁共计五百余人,可供陛下驱使。”
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站在身后的李儒忽然侧头看向一旁的杨修,道:“好家伙,似赵氏这等破落户都养着数百名佃户和庄丁,那你们四世三公的杨氏得养活多少人啊”
杨修闻言,冷冷的瞥了李儒一眼,道:“关你屁事。”
李儒在杨修的面前讨了一个没趣儿,但他却丝毫不恼,其实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因为他刚刚那句话是说给刘辩听的。
在见到杨修之前,李儒一门心思的想要往世族的圈子里面钻,然而在与杨修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彻底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李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为自己的未来找到了一个十分准确的定位,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刘辩去打压那些尾大不掉的世族势力。
借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李儒心黑手毒,是当世有名的毒士,并且他还欠着刘辩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曾干出过想要毒害刘辩的事情,结果人家却以德报怨,非但没有加以报复,反而还对他礼遇有加,这份人情若是不拿命来还,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当李儒再次看向刘辩的时候,发现刘辩竟然也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李儒与其对视了一眼,结果刘辩竟然十分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李儒一怔,旋即默默地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心道:“不想陛下竟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若他刚刚没有做出那样的表情,我都快忘了他还只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孩子呢。”
李儒想着,忽然面色一凝,目光闪烁,心中暗惊,道:“陛下我刚刚说的是陛下吗”
李儒忽然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李儒低头胡思乱想之际,赵晨已经召集五十名庄丁,前来拜见刘辩,道:“主公,这些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臣敢保证,他们绝不会生出二心,主公尽管放心用便是。”
在自家庄户面前,赵晨没敢再称呼刘辩为陛下,而是刻意改变了一下称呼。
见赵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辩也不好意思开口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你且留在东武城内,为朕招募壮丁,在暗中教授其骑射技艺,待其能够熟练的掌握骑术之后,朕自会让人前来与你接洽。”
“诺。”
赵晨应声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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