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西北传来消息,说阿睦尔撒纳逃亡鄂罗斯的途中,溺水而亡。
朝中大臣便以此消息,劝谏皇帝就此收兵,作为平定准噶尔之战的结束。
大学士史贻直甚至劝朝廷放弃伊犁,大学士陈世倌也以粮饷、马力、将帅三方面人力物力的损耗来劝皇帝罢兵。
而庄亲王等十六人,公同酌议,却也没能提出任何能帮皇帝分忧的良策来。
皇帝下旨:“朕于此事,非以阿睦尔撒纳一犯,又欲用兵于俄罗斯,为穷兵黩武之举也。”
“此次用兵准噶尔……此或者上天将以全部卫拉特,赐我国家耳。”
皇帝恳切明言:这不是穷兵黩武,而是关系到江山一统的大业,岂能如此不论阿睦尔撒纳生死,这便草草收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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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说到回部之乱,谕旨中明确表达出,在彻底平定准噶尔之后,将于明年再用兵,平定回部之乱。
“即如副都统阿敏道,领兵前往叶尔羌、喀什噶尔地方,竟为两和卓木诱杀。此岂有不行诛讨之理?”
“且国家有何不足,有何不得已,而朕竟忍心于死事之臣,而不为之复仇也?!”
皇帝论及古今,痛斥那些急于罢兵、甚至不惜放弃西北为代价的大臣。
“我大清堂堂天朝,乃甘以唾面自乾,为自全之善策?何为者哉?!”
皇帝心痛申饬道:“集思广益,固期于事有济。若徒筑舍道旁,不若姑置之。待朕之自为应机决策耳!”
为了西北那片广大疆域,为了功臣的血不白流,皇帝再一次面对几乎全体朝臣的反对,依旧坚定不移。
自乾隆十九年第一次用兵准噶尔,平定达瓦齐起,皇帝便是如此孤单一人,面对群臣。至今,已然是第四个年头,平定阿睦尔撒纳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之际——他依旧是孤单一人。
西北那片广大的疆域,身为人臣的,都想为一时的苟且,觉得全然可以放弃;唯有他,独自立在那孤单的庙堂之高,指尖攒紧——寸土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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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带着这样的不快,这晚来永寿宫。
问起皇后这些日子可曾为难婉兮,婉兮只盈盈轻笑,“皇上说什么呢?主子娘娘怎么会为难奴才呢?皇上放心,后宫这些日子安宁着呢,姐妹们都安乐自在,什么事儿都没有。”
皇帝反倒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捉过婉兮的手来,“如今越发胆子大,当着爷的面儿,也敢这么瞪眼说瞎话了!”
皇帝却也轻声一叹,将婉兮搂进怀里来,“……可是这会子,爷爱听这些话。”
前朝,身为天子,却孤身而立;他再是一代圣君,这个时候却也无暇顾及后宫女人这些心眼儿和算计。
婉兮便含笑摇头,“奴才不是自辩,而是说实话——后宫真的没什么闹腾的。”
“再说爷还不相信奴才么?奴才这些年都是爷手把手教过来的,到如今已有一儿一女,还不懂得如何自保么?”
婉兮伸手搂住皇帝的脖子,“奴才便是不为了保护自己,也得为了保护一对孩儿;奴才更得——保护爷呢。”
此时此刻,如何还舍得叫她的爷,再为她而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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