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救济院接收了一百三十五名病症严重的病人,都住在前院。
女子四十三人都在在左边茅草屋里,剩下的男子在右边屋里。
后院是保存药材仓库、煎药的厨房以及我们大家睡觉的地方。”
半夏一边走一边向嬴阴嫚和姬卢介绍着情况。
嬴阴嫚非常敏锐地抓住了病症严重的这个字眼:“半夏妹妹,你们可知目前番禺有多少患病的人?”
半夏摇了摇头:“目前不知道,但三日前救济院最后一次分发药时来了三千五百六十八人。”
“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患病的,症状轻的都在家扛着,只有病情严重的才会送来救济院。”
嬴阴嫚微微颔首,这也没有办法,救济院就这点大,医家的人手也有限,能照顾的人也有限。
“半夏妹妹,可否能带我进去看看病人?”
“当然可以,嫚姐姐这边请?”说着,半夏给嬴阴嫚指引向左侧门上写有女字的茅草屋。
在茅草屋门前,半夏拦住了姬卢和大勇:“这是女子隔离房,男子不方便进入。”
“小师妹,你我都是医者,在我们眼里不分男女只有病患。”姬卢一脸大义凛然地看着半夏。
半夏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其它病或许可以,但这次不行。”
姬卢眼中闪过疑惑地光芒:“为何?”
“你去对面的男子隔离房去瞧瞧就知道了。”说着,半夏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陵游师兄病倒了,你赶快去瞧瞧。”
姬卢一听陵游病倒了,立马就急了,陵游负责给医家在整个大秦收集药材,除了他师父就数陵游对他最好了。
“你不早说。”说完,姬卢转身就跑进了对面的男子隔离房。
嬴阴嫚对一直跟着的大勇吩咐道:“大勇,你在这里等我。”
“是,家主。”大勇拱手应道。
嬴阴嫚朝着大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半夏,只见半夏从腰间的药囊中掏出一块麻布遮挡住口鼻系在脸上。
“半夏妹妹,这是?”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给嬴阴嫚解释道:“隔离房内有异味,我便用姜汁和醋一起揉在这布上来抵御异味。”
嬴阴嫚眼神微动,她没想到在大秦能看到口罩的雏形,果然不能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没想到我竟然能与半夏妹妹心意相通,我戴的这口罩也是为了防异味入鼻。”
半夏眼睛一亮,和这位嫚姐姐说话就是舒服,她当初弄这块布时候,还被师父臭骂了一顿。
一是因为她用了师父珍藏已久的醋,二是她师父觉得她太过娇气,作为医者怎可嫌弃病患带来的异味。
“嫚姐姐,里面请。”说着,半夏为嬴阴嫚推开了木门。
嬴阴嫚跟着半夏走进隔离房,一进去瞧见病房内的情景,她便明白了为何身为医者姬卢不方便进来了。
五十多平米的房间草席挨着草席,草席的女子上或躺或坐或团抱在一起。
有的女子身上只穿着小衣嘴里还喊着好热好热,有的女子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还浑身打着哆嗦,有的女子面色苍白口唇发绀全身颤抖着躺着草席上,还有女子抱着陶罐不停地在呕吐……。
“嫚姐姐,莫要惊慌,这疟疾就是这样。”半夏在一旁安抚道。
“疟疾?”嬴阴嫚轻声呢喃道,这是后世说的那个疟疾吗?让她想一想疟疾的典型症状是什么来着?
半夏看到嬴阴嫚皱起了眉头想着对方是不是不知道疟疾这种病症,便出言解释道:“疟疾就是……”
不等她说完,嬴阴嫚出言打断:“病人是不是间歇性寒热发作?先是全身发冷、紧着是发热、最后是全身大汗淋漓,过一段时又开始发寒发热发汗?”
半夏点点头:“没错,嫚姐姐也读过《黄帝内经》吗?”
嬴阴嫚紧皱的眉头舒展开,《黄帝内经.素问》里面确实有关疟疾的记载,比如论述疟疾的病因的《疟论篇》和论述疟疾症状和疗法的《刺论篇》。
“不是说疠疾吗?半夏妹妹为何称呼它为疟疾?”
“你问这个呀,疠疾是官用词,代指一切可传染之疾,而我们医者常常将这种寒热交替发作之疾,称之为疟疾。”半夏目光认真地为嬴阴嫚解释。
嬴阴嫚轻轻点了点头,若是确认这次瘟疫是疟疾,那她就知道怎么办了。
疟疾俗称打摆子,它主要通过蚊虫的叮咬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疾病。
所以只要注意蚊虫的叮咬和血液接触,与患者接触是不会被传染的。
“半夏妹妹,这个屋里的病人只有你一个人照顾吗?”
半夏摇了摇头:“除了我之外,还有四个本地女子帮我照顾病人,这会儿她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嬴阴嫚用温柔且带着一丝心疼的目光看着半夏:“五个人照顾四十多个病人,恐怕也很辛苦。若是半夏妹妹不嫌弃,我带的人中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女孩子可以过来帮忙。”
听到嬴阴嫚主动帮忙,半夏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实话实说,刚刚在码头我就想开口了,但没有好意思说。”
嬴阴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没想到姬卢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还有如此实诚的一面。
但不等她开口回应,院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嬴阴嫚微微一愣,这声音好像是姬卢的,这是发生了何事?
“陵游师兄!”半夏喊了一声,然后跑了出去。
嬴阴嫚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也跟着走出了。
而屋内的患病的女子们则是一脸的麻木,救济院隔三差五就会死人,她们已经习惯了,下一个走的说不定就是她们自己。
她们现在就是苦熬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