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不是治伤的好地方,我只能将你闭阻的经脉破开,你引动内力试试!”那女子朝他淡淡一笑,柔声说道。
殷殷期盼的目光,竟是让萧依寂心头一暖。想到自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升起一丝愧疚之感,也不再作他想,星目闭合,缓缓凝力,内视脏腑,才一引劲,心神便是一骇,丹田内热流汩汩流转四肢百骸,片刻之后,他周身上下,已罩上一团蒸腾热气,身上暖意渐渐盛了起来,同时体内寒凉之感消失殆尽,灵台立见清明,丹田之中,战气涌动激荡,仿若矮游的一蓬黑雾,随着血液流转,渐渐包裹脏腑,遂进入忘我之境。
体内十二正经运行小周天,各处穴道均是通常无比,蒙尘点点,就连肩上剧痛也是略有缓和,萧依寂不禁感叹,这如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竟身负如此医人之术,不知叶雨枫和她又是谁厉害几分?想到这里,心头一阵畅然,方才那悲然决绝的念头,也是缓和下来。
直过了一刻钟,惨白俊面渐渐红润起来,起伏激烈的胸膛亦是平稳下来,萧依寂才长纳一口真气,缓缓睁开星眸,却见一双凤目正紧张地望着他,见他星眸冷辉闪闪,不由芙蓉般的娇靥一红,黛眉紧蹙几分,轻咛说道:“感觉怎么样?”
“恩!”萧依寂沉声应是,微一颔首,谦然不傲,便问:“江湖中能用这种手法救人的,寥寥无几,你年纪轻轻,却是能使的出神入化,你到底是谁?”
萧依寂何曾对别人如此谦逊?即便月啸,也是听得微微一怔,但见萧依寂眸中墨色,灵智急旋,便知他心中想法。是以,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剔,尽显冷笑:“若不救你,只怕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俊面上的笑意盈盈,无疑不是一种最好的挑衅。但萧依寂却是无法反驳。
“我?司徒!”那女子听了月啸的话,不由娇靥绽笑,樱唇轻启,宛若仙乐,脆如银铃:“司徒水儿!”一盼流光,美目如水。
她的确极美,那种美不失大家风范,又带着些许精灵,一颦一笑之间,尽诉温婉。精灵?萧依寂星眸一亮,若她身上有一种和洛吟霜很像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那一种轻灵精怪。想起洛吟霜,便是一阵心神不守,如果这一次她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替他当下宋清啸的刀还是替他服下那剧毒无比的珍珠降?思忖至此,不由会心浅笑,她真是让他毫无办法,甚至让他毫无办法的惦念,反首看了一眼已经偏西的明月,光华仍是那么皎洁如练,心中立即升起一丝再世为人之感。
“你是司徒水儿?”月啸脱口问出,眉间划过一抹惊诧神色,旋即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毫无表情。他总是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口气,就如同他的话,半点也听不出是喜是悲。
“你知道我?”那司徒水儿巧笑倩兮,似是对着妖媚男子着实有着几分好感。
“知道?”月啸星眸蓦地一冷,面上冷峻之极,却又陡然下陷,望着天边冷月,似是回忆地喃喃脱口:“算是吧!司徒陆羽,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王,谁人不知?谁敢不知?不知的人,恐怕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当年毒王毒后的一段佳话,直至如今,还是传颂在江湖之中。你是司徒陆羽的独女,想必也继承了毒王的性格,看来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月啸调笑了一句,吃力的以手指了指自己的肩头,一动之下,眉间又添三分痛意。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爹娘退隐江湖多年,早已不问江湖世事,只想种上几亩薄田,安度晚年。这次我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也是不愿踏入江湖半步,我倒是愿意在偏远小镇开上一家医馆,救死扶伤,倒也落得清静。我一身医术,皆承自爹娘,医人的本事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司徒水儿仍是浅笑盈盈,似是对月啸的调笑丝毫不曾生气,但那话中意思,既是解了自己的为难,又警告了月啸不要轻举妄动,不由令两人暗暗心惊,暗叹这女子睿智深沉,心思极细。
那司徒水儿娇声落尽,素手一翻,不知从何处翻出一个碧玉冰瓶,晶莹剔透,甚是讨喜,碧玉之中水纹潺潺,灿然月华下,泛起一蓬墨绿萤光,似是裹在那冰瓶周围,又似将她的纤纤玉手也包裹在其中。只见,司徒水儿将瓶身一颌,红光一闪,一颗米粒大小,赤红如血的药丸已是出现在掌心:“这是我司徒家的秘药,你服下也能暂时缓解体内痛楚!”说着,手上轻抖,一道红光便朝月啸俊面射去,犹如一缕暖风,无声无息。
月啸心中冷笑,这司徒水儿看似要将药丸抛之给他,实际上却是想要试探他有几分功力,心念及此,立即身形向后一撤,左让盈尺,反臂一伸,便将那枚药丸接住。旋即,微一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药丸入口,以津液下咽,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直令他心神荡漾,缓缓流转在身体中的药物,瞬间便浸入他的奇经八脉,体内燥热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司徒水儿娇靥佯装冷意,凤目一扫,娇叱道。她只觉这妖媚男子实在是有几分意思,心中念定,黛眉一舒,嗔声又道:“我给你的就是颗毒药!”
哪知,月啸闻若未闻,直将体内最后一丝药气吸收,侧目瞟了一眼娇靥凝霜的司徒水儿,冷傲嘴角挑起笑意,幽幽说道:“相传毒王毒后可以杀人于无形,所使用的各种毒药更是无色无味,你作为毒王的独女,自然本事不会比他们差上多少,想杀我就没有必要让我起疑!”
“恩,那倒是!”司徒水儿低眉沉思良久,嘟着樱唇,凤目一睇月啸,幽怨已极:“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一定知道树林中的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她娇呼未绝,便见萧依寂俊面一沉,神色黯然,眉目之间悄悄爬上一丝愠色。知道他定是对她的话有几分不满,心念随即一动,话锋一转,娇声道:“你,真的是萧依寂?”
“后悔救我了?”萧依寂星眸一闪,冷冷反问,俊面深沉,神色冷傲已极。夜风寒凉疾劲,吹动他的乱发,飘飘飞扬。鼻似玉垂峰,皓如星辰的眸子,如刀一般锋利,嘴角洒出那一抹冷笑,更显出坚毅的嘴唇。
“没有!”司徒水儿微微一怔,望着他眼中的寒意,不由打了一个颤栗,凤目惶然:“我只是觉得,萧依寂不该如此的不冷静,若是你死了,谁去替他报仇?”
“报仇?”萧依寂星眸微掣,眸光狠戾决然,置于澄澈夜空,良久才恨声说道:“无涯涧?不管你是扶桑名门也好,还是和羊皮卷有关也好,这笔账我记下了!”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带着难掩的血腥味道,杀意涌起尽现,裹在萧依寂周身上下,蓦地爆发出一股极为凌厉的气势,落痕剑嗡嗡轻吟,眸中神色便又冷了一分。在他的心中,已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能够不顾羊皮卷的下落,为洛吟霜杀了司马千变,便也能为了报芮羽的仇,而灭杀无涯涧一门。
“不对!”司徒水儿娇靥凝霜,逐渐变得神色迷惑,而不禁蹙起两道黛眉,伏影远山又重了一分,凤目细细打量芮羽的尸体,樱唇微微颤抖。纵是她自小习医,自毒王那里见过不少恐怖骇人的死法,却仍是不及面前这具面相清秀,遍体创伤的尸体带给她震撼要大。
“这剑伤不是无涯涧的功夫!虽然无涯涧以扶桑剑法最为厉害,但无涯涧的内力极为阴柔诡异,而这一剑,干脆利落,创面极窄,显然是大力封喉的结果!”她说着,纤纤玉手遥手指了指芮羽勃颈上的伤,沉凝说道。
此刻,她怀中取出的一方秀帕已是将芮羽脖颈上的血清理干净,那一道极细伤口暴露在惨白月华之下,赫然惊心。皮肉外翻肿胀,血液浸泡下,微微发白,但无可置疑的是这司徒水儿洞察力果真是二人所不及,仅是凭芮羽身上一道伤痕,便能将凶手的门派路数摸得一清二楚,这怎能不让萧依寂微感诧异,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水儿凤目一瞟朱唇微张,怔在一处的二人,也不管二人作何反应,伸手朝尸体的脖颈一探,指力压入,凝息之中,直觉浩荡内力冲入尸体内,便没了踪影。
“啊?”她不由脱口一声惊呼,凤目立时惊诧已极,沉吟深思片刻,黛眉一剔:“他的尸体还没有全冷,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她说到此处明眸可见的一滞,黯然神伤,凤目微微泛红,涌起点点泪水。能够在两个时辰之内,就将一个人虐杀成如此样子,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心中悲然一伤,染泪欲泣。她怕萧依寂两人听出不对,继而故作自若地说了下去:“你们看,这一剑从下手力道和拿捏的准确,边能够证明,这是下手的最后一剑,恐怕……在这一剑之前,这个人还是清醒的……”娇声微微颤抖,几乎哽咽得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