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端木修远便转过了身来,两只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两道精芒,打在林夜的身上。
“你真的只是四星鉴宝师?”
“没错,半个月前,刚刚认证的。”
端木修远那张冷酷的要死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你觉得我会信吗?”
林夜耸了耸肩,“爱信不信。”
虽然拥有慧眼的他远不止四星鉴宝师的能力,但他也没骗端木修远。
若是严格按照鉴宝师等级来说,他的确是四星鉴宝师,这是毋庸置疑的。
端木修远收回了嘴角的笑容。
就在此时,林夜却是率先开口问道:
“端木修远是吧?你刚才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看出什么来了?”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端木修远也正好抬头望向了林夜,听到林夜问话后,他神色依旧。
不过,他自然听出了林夜话音当中的质疑之意,换言之,林夜这是在考量他。
旋即,他轻声说道:“你此前的言论,我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按照你的逻辑来讲,这幅画,并非是出自元代,而是……明朝!”
“不知,我口中所言,与你心中所知,是否有所出入之处?”
林夜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他盯着端木修远,心中暗自惊讶。
陇川会三当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竟然能调教出两名如此年轻,但却又如此妖孽的弟子来。
秦阳泽十六岁,面对一般的物件儿,已然能够一眼断代。
而这端木修远更是厉害,眼前这幅二卷《豳风图》,竟然也能断出年代来。
即便是他,若非拥有慧眼,他也断然不可能道出这幅画卷的来历。
这端木修远,不愧是秦阳泽的师兄!
看到林夜脸上的异色,端木修远稍稍颔首,道:“看来,我说对了。”
林夜淡淡一笑,道:“没错,正如你所言,这幅画卷并非元代,而是出自明朝。”
端木修远脸上闪过一丝理所应当的神色。
秦阳泽则是有所不解,“不可能!这幅《豳风图》虽然如同林夜这小子所言,纸质有些出入。”
“但是,这幅画卷之上的画工,确实是林子奂的手笔啊!”
一旁的叶寒也是满头大汗的随声附和道:“没错没错,这幅画是我叶家花了大价钱淘来的,怎么可能出错?!”
“一定是……”
“一定是林夜,一定是你这个混蛋在妖言惑众!”
话音刚落,站在端木修远身后的严天河冷哼一声,喝道:
“小子,你是在质疑我家公子不成?”
“你算哪根葱!”
最后这一声吼,严天河动用了暗劲,虽然不如之前在沙滩之上的那般恐怖,但也是震得叶寒以及另外两名侍者头晕目眩。
等恢复过来后,叶寒的目光也是开始闪躲,同时畏畏缩缩,再没敢说半句话。
“幸好我提前做好了准备……”
看着差点没昏死过去的叶寒,林夜在心底暗自庆幸,旋即缓缓把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了下来。
不过,他好奇的是,为何端木修远跟秦阳泽两人会安然无恙?
这个问题还么想通,端木修远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我说了,这幅画,我只知其一,至于其二……”
端木修远话音一顿。
旋即,在众目睽睽之中,只见端木修远上前,竟是伸出右手,作了“请”状。
接着,话音随之而出:“还请你为我师兄弟二人,以及在场众人解惑。”
林夜倒是没想到这一出,忍不住多看了端木修远两眼。
这师兄弟二人,给他的第一印象皆是眼高于顶,且盛气凌人,仿佛这江北就没有他们值得睁眼看的人。
尤其是端木修远,之前在沙滩上说的那“乡下野民”四字,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却没想到,端木修远也会有客客气气的时候。
既然这货以礼相待,他也不会继续端着架子。
说了句客气话后,便走上前,指着那二卷《豳风图》,曼声说道:
“其实,这两卷画的来历,在场无人知晓也实属正常。”
何家席位上,何苗此时也缓缓走来,轻声问道:“林夜,你这话怎么说。”
林夜淡淡一笑。
世人皆知林子奂作有《豳风图》一画,但世人却不知,林子奂在作这幅画的时候,其实已经病入膏肓。
仅仅画了这诗经十五国豳风之中的前五篇后,便再也无力画那后两卷。
当时,林子奂虽有名声,但终究未响彻大江南北,一身才华无人赏识
林子奂死后,没过多少年,朝代更迭,朱家当道。
到了明朝,林子奂的名头却是无意中被人传唱开来。
甚至于到了朝堂之上。
其中,有一人颇为欣赏林子奂的才华以及节操。
此人书画之造诣,与当初的江南四大才子唐寅起名。
而且,曾被钦点为翰林待诏,名唤……
文征明!
巧的是,那幅五卷《豳风图》一直流传于民间,几经倒手,最后却是倒到了文征明的手中。
换言之,这文征明倒算得上是这五卷《豳风图》除了作者林子奂以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任主人。
文征明对此画喜爱有加,日日把玩,夜夜观赏。
文征明的书画造诣颇深。
这画看得久了,也就感受到了林子奂作这幅画时的心情。
久而久之,也就觉得这五卷《豳风图》太过可惜。
旋即,文征明便提笔,以白鹿纸为底,以林子奂心情为引,画风为辅,创作出了这《豳风图》的后两卷——《东山》与《狼跋》。
听到这里,宴厅之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但宴厅中却是一片死寂。
秦阳泽急忙问道:“这只是你一人之词,你又如何断定,这话就是出自文征明之手?”
林夜神色平静。
这秦阳泽想使绊子,但,火候还不够!
“放心,我自然会跟你等说个明白,也让你心服口服。”
众人不知道。
文征明喜好书画,更是喜欢将珍藏之物与他人分享。
明嘉靖三十四年,文征明曾受邀去往陕西一带参加一次类似于现如今的文人交流会。
那时,文征明正值被贬,心情欠佳,如此盛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思虑再三后,临走前便将那幅五卷《豳风图》一同带上。
可惜,人在倒霉事,喝凉水也能塞牙。
文征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趟陕西之行,却是成为了他日后的心结。